天河学院分院的演武场被晨雾笼罩,王勃站在点兵台上,目光扫过列成方阵的三千水师。
甲胄相撞的声响中,他手中的令旗骤然挥下:“变北斗阵!”
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却有几人在转身时踉跄——那是连续十日昼夜训练的疲惫痕迹。
“明日便是鹊桥落成典礼,”他的声音混着寒意,“若让陛下看见你们这般模样,天河水师的颜面何在?”
话落,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队列里摩昂的亲卫,那几人腰间玉佩刻着的海浪纹,与三个月前查获的贪腐证据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云阶上,太白金星的玉板轻叩石栏:“王勃将军训练得法,只是抽调水师做舞剧群演……”
话未说完,便被远处传来的广袖翻飞声打断——嫦娥带着戏班而来,水袖间隐约可见绣着“穆桂英挂帅”的戏服。
“金星大人可是担心防务?”嫦娥轻笑,指尖划过戏服上的银线甲胄,“当年猪悟能私扣军饷,不也借着防务之名中饱私囊?如今让水师参演,正是要让他们记住,保家卫国从来不分台上台下。”
太白金星的目光一滞,想起五百年前那场闹剧:猪悟能借着酒意“调笑”嫦娥,被玉帝当场贬下凡间。如今想来,那酒壶里装的分明是人间贪腐的证据,所谓调戏,不过是给三界一个台阶下的幌子。
璇玑阁内,王勃握着狼毫,对着《穆桂英挂帅》的剧本沉吟。案头摆着嫦娥送来的人间戏本,却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删去‘女子难承家国责’,添‘女儿自有擎天力’。”
“人间总爱小觑女子,”嫦娥推门而入,袖中带着刚从人间采来的桂花香,“当年猪悟能便是瞧不上女仙,才敢在军饷上动手脚——他以为,女子只会舞袖,不会握剑。”
王勃笔尖一顿,想起库房清点时发现的账目:猪悟能任水军元帅时,每年采购的鲛纱竟比实际用量多出三成。“仙子是说,”他压低声音,“当年的调笑戏,是陛下故意借你的手,扯出他的贪腐尾巴?”
嫦娥点头,指尖划过剧本中“捧印”一折:“明日舞剧中,我要在悬镜台前摔碎的令牌上,刻‘贪’字——就用猪悟能当年贪没的军饷所铸的金箔。”她忽然望向窗外演武场,摩昂正与几名裨将低语,手势频繁指向戏班所在,“只是有人怕这出戏照出旧事,急着阻拦。”
三日的排练在悬镜台前进行。当嫦娥舞到“点兵”段落,三十六名水师群演刚摆出“周天星斗阵”,摩昂突然带着纠察队闯入:“擅动水师官兵,违反天河律例第三条!”
王勃放下剧本,目光扫过摩昂手中的律例卷册:“律例亦云,战时主帅可临机调配。”他指向悬镜台上的“修心”纹章,“典礼便是战场,这些士兵既是水师,亦是天河的颜面。”
摩昂的脸骤然冷下:“颜面?猪悟能当年也打着颜面的幌子,结果呢?”话出口便觉失言,连忙咳嗽掩饰,“末将只是担心,分心戏班会让士兵疏于防务。”
嫦娥的水袖突然扫过摩昂的袖口,几片金箔应声而落——那是人间戏班专用的装饰,与猪悟能贪腐案中查抄的金箔质地相同。
“将军对戏班倒是上心,”她轻笑,“莫不是当年猪元帅的旧部,还念着他在人间的戏班子?”
摩昂的瞳孔骤缩,转身便要离去,却被王勃拦住:“既然来了,便看看排练。”他指向戏服上的护心镜,“每面护心镜都刻着水师各人的名字,若在台上出错,丢的不是某个人的脸,是整个天河的魂。”
子夜的点兵台,王勃对着沙盘推演阵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嫦娥抱着一摞文书而来,最上面的账册盖着“通海商社”的印章。
“猪悟能当年的贪腐,都借商社之手洗白,”她翻开账册,页间夹着张戏班行头清单,“购置戏服的银子,足够买三十艘巡河舰。”忽然指向某页密文,“而摩昂的叔父,正是商社的幕后东家。”
王勃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深痕:“难怪他阻拦调派士兵,怕是怕戏服上的金箔,照出商社的旧账。”他望向悬镜台方向,那里的工匠正在连夜修缮,“明日典礼,悬镜台会将所有人的过往投在天镜上……”
“所以他们要在典礼前动手,”嫦娥取出枚碎玉,正是今日排练时某士兵突然断裂的护心镜,“这玉上有沙妖的气息——流沙河的余孽,怕是和商社勾连已久。”
更漏声中,演武场突然传来喧哗。一名士兵狂奔而来,衣甲染着血迹:“将军!第三营房的护心镜全部不翼而飞,库管说……说看见摩昂将军的亲卫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