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之畔的“听澜居”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九曲桥栏雕着衔珠金蟾,三十六根盘龙柱缠绕着夜明珠串成的璎珞,每片瓦当都嵌着南海鲛人泪凝成的珍珠。
王勃按剑立在朱漆拱门前,身后三百天河水兵甲胄铿锵,腰间佩刀映着粼粼波光——这是他今日要清查的第二十七座别墅,据线报,此处原属猪悟能私产,半年前被奎木狼星以“旧部情谊”之名接手。
“末将奉玉帝诏命,清查天河违禁宅邸。”王勃扬手掷出鎏金令牌,两名水兵上前欲推院门,却见门缝里突然探出半截银枪,枪头缨络沾着未干的酒渍:“我家星君昨夜刚赏了十坛玉壶春,此刻正与夫人歇着,闲杂人等滚远点!”
话音未落,王勃已拔剑出鞘,寒芒闪过处银枪断成两截。
持枪的水兵瞪大眼睛,喉间血沫翻涌,尚未发出声响便栽倒在青石板上。
其余守卫哗然,十八人挺枪齐刺,却见王勃旋身挥剑,剑气如银河倒卷,瞬间将枪尖熔成铁水。
“猪悟能余孽,格杀勿论。”
王勃踏过尸体,靴底碾过满地碎珠,抬手劈开院门。
扑面便是一股甜腻的脂粉香,庭院里三十六名粉黛正捧着水晶盘侍奉葡萄美酒,见有人闯入,惊呼声中玉盘碎了满地。
正中央的九曲桥上,一名金甲天将搂着绿裙女子倚在雕花栏杆旁,脚下散落着象牙骰子与金叶子,显然是刚赌过酒。
“奎木狼星,玉帝有旨——”王勃话未说完,却见那绿裙女子轻笑一声,指尖拂过天将胸口的璎珞:“狼君,这大清早的谁在吵呀?扰了咱们掷骰子的兴致。”
奎木狼懒懒抬眼,黑柄三尖刀斜倚在膝头,刀刃上还沾着昨夜斩蛟的血渍。
“王勃?你查你的别墅,跑我听澜居作甚?这宅子是老猪送我的,早登了仙籍府库的册子。”他随手捏起女子耳畔的珍珠坠子,“再说了,没见我正哄夫人开心么?百花羞,你说是不是?”
被唤作百花羞的女子——此刻应称披香殿侍香玉女——掩唇笑道:“星君昨夜说要给我打副赤金镶玉的镯子呢,可别让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她指尖轻挥,廊下忽然转出十二名舞姬,水袖翻卷间洒出迷魂香粉。
王勃屏息后退半步,剑锋划破水袖,却见奎木狼突然起身,三尖刀带起一片寒光:“王某人,给你个面子,带你的人滚。否则……”他刀锋斜挑,将桌上的琉璃酒盏劈成齑粉,“老子的刀可不长眼。”
“奎木狼,你私占违禁宅邸,纵容猪悟能旧部,还敢抗旨?”王勃剑指苍穹,天河之水应声化作冰链,缠住廊柱上的金蟾雕塑,“今日便是天王老子在此,也救不了你!”
三尖刀与长剑相撞的刹那,整座听澜居都晃了晃。奎木狼力大无穷,刀锋压得王勃单膝跪地,却见对方眼中闪过狡黠——原来冰链早已顺着地面爬上三尖刀刃,眨眼间凝成冰晶牢笼。百花羞惊呼声中,奎木狼被冻在原地,唯有指尖还能动弹。
“你……”奎木狼咬牙切齿,“王勃,你敢对二十八星宿动手?信不信我兄长奎木虎……”
“二十八星宿?”王勃甩袖撤去冰牢,却在奎木狼挥刀斩来的瞬间,突然变招刺向他左胸软肋。
这一剑快如闪电,却在离皮肉三寸处顿住——奎木狼胸前挂着半块玉佩,正是百花羞当年在宝象国遗失的定情信物。
百花羞猛地扑过来,玉簪子划破王勃手背:“别杀他!求你……这宅子我们还,求你别杀他!”她忽然转头瞪着奎木狼,“都怪你!若不是你贪图这破宅子,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当年在宝象国,你若肯跟我做对平凡夫妻……”
奎木狼眼中闪过痛楚,三尖刀“当啷”落地:“百花羞,我……”他忽然抬头看向王勃,“这宅子我交,但你得答应我,放她走。她本是披香殿侍香玉女,因我堕入凡尘,不该再卷入仙族争斗。”
王勃擦去手背上的血,剑指转向百花羞:“侍香玉女?你身为天庭仙娥,私通妖族余孽,该当何罪?”
百花羞浑身一颤,忽然笑了起来,指尖掐诀间,周身腾起淡淡金光:“王勃,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凡人?当年宝象国公主是我,如今披香殿侍香玉女也是我,可我真正的身份……”她忽然抱住奎木狼,“狼君,咱们不如像从前那样,杀出去!这天庭,本就容不得真心!”
奎木狼猛地抱住她,三尖刀再次出鞘,刀刃上竟燃起青色鬼火:“好!当年在宝象国,我为你甘犯天条;今日在天河畔,我便为你再反一次!”他挥刀劈开屋顶,漫天璎珞坠落如暴雨,“王勃,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奎木狼,你被妖蛊控制了!”王勃疾退半步,乾坤圈从袖中飞出,“看看你胸前的玉佩,那是猪悟能的咒印!”
然而话音未落,奎木狼已携着百花羞破云而去,三尖刀上的鬼火引燃了天河冰浪,熊熊烈焰中传来百花羞的笑音:“王勃,好好查查二十八星宿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的亲兄弟!”
天河水面倒映着熊熊火光,王勃握着染血的长剑,望着听澜居内满地狼藉的金珠玉器,忽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他低头看向奎木狼遗落的三尖刀,刀柄内侧竟刻着一行小字:“天河水军,十将九叛”。
远处,二十八星宿的府邸依次亮起灯火,宛如天河畔点缀的鬼火。王勃握紧乾坤圈,忽然想起玉帝临朝时说的话:“彻查到底,无论牵涉何人。”
他转身看向身后噤若寒蝉的水兵,忽然扬声下令:
“明日辰时,围了角木蛟的宅子。若有反抗……”他剑指天际,银河水化作血色锁链,“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