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喜鹊大桥崩塌的阴霾尚未散去,西王母便将行程的第二站定在了天理院。
这座刚落成不久的司法重地,此刻成为了三界目光的焦点。出发前,先行仙吏已将天理院的安保布控反复核查三遍,层层仙气结界将院外围得密不透风,以防情绪失控的遇难者家属冲入,搅乱这场至关重要的视察。
织女低垂着头,跟在西王母身后。她的广袖被清风掀起时,露出手腕上未褪的银镯——那是牛郎亲手所制。
远远望见天理院朱红大门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她的心猛地揪紧。
包拯身着玄色官袍,与判官敖曌并肩立于阶前。
当他瞥见织女的身影,手中的惊堂木险些滑落。敖曌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用肘部碰了碰他。两位司法仙官对视一眼,眼底皆是了然——西王母这看似寻常的慰问,实则是为牛郎一案而来。
“恭迎王母娘娘!”包拯沉声道,带着众仙吏行大礼。西王母款步而入,目光扫过檐角悬挂的青铜法铃,铃身镌刻的二十八星宿图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大堂内,数十名仙吏屏息而立。西王母并未落座那象征权威的白玉宝座,而是站在审判台前,衣袂上的金丝祥云随着话语微微颤动。
“天理院乃三界法理中枢,‘公平、公正、公开’六字,是你们的立身之本。”她忽然转身,目光盯着包拯和敖曌说,“此次天河惨案,遇难者家属尚在悲恸之中,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
敖曌悄悄打量着织女的反应。只见她紧攥衣角,死死盯着西王母身后的铡刀——那寒光凛冽的龙头铡,正是专为王公贵族所设。
“包拯,敖曌。”西王母的声音陡然加重,“在查明真相前,不可轻下论断。若因仓促定罪损了天庭清誉,休怪本王母不念旧情!”她抬手虚指门外,“那些失去亲人的仙民,此刻都在盼着一个公道;而诸位仙家,也都在看着天理院如何担起这份责任。”
包拯猛地跪地,官帽上的獬豸纹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卑职定当彻查此案,走访百户、详审千卷,绝不让冤屈留存!”
他余光瞥见织女微微屈膝行礼,发间金步摇轻晃,恍惚间竟想起数日前牛郎在公堂上,也是这般挺直脊梁,甘愿担下所有罪责。
西王母满意地点头,忽又放缓语气:“不过话说回来,安抚并非一味妥协。该赔的,天庭一文不少;该罚的,法理也绝不容情。”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包拯,“你断案半生,当明白‘不枉不纵’四字的分量。”
话音刚落,大堂外突然传来骚动。一名仙吏匆匆而入:“启禀娘娘!数名遇难者家属在结界外哭闹,嚷着要见青天大人!”
织女脸色瞬间煞白。西王母却神色自若,转身对包拯道:“既然来了,便请他们进来吧。本王母倒要听听,黎民心中所求究竟为何。”
敖曌立即会意,快步前去安排。包拯望着西王母从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场视察绝非表面这般简单——她既要保全天理院的威严,又要为牛郎争取生机,更要借此机会重塑天庭在仙民心中的形象。
当第一批家属被引入大堂时,织女下意识后退半步。为首的老妇人扑到地上,哭喊道:“王母娘娘!我儿尸骨无存,天理何在?!”西王母亲自将她扶起,袖中滑出一枚温润的玉牌:“这是天庭的抚恤令,凭此可在天市兑换一应所需。待查明真相,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包拯见状,立刻补充:“七日后,本院将在此公开审理喜鹊大桥案。届时,无论结果如何,必当给三界一个明白!”
这话既是说给家属,也是说给西王母听。织女悄悄松了口气,指尖抚过胸口——那里藏着一封未写完的信。
西王母的视察在暮色中结束。离开时,她回头望向天理院匾额,轻声对织女道:“七日,够包拯查明真相,也够我们...做些准备。”织女望着她衣摆上流转的星辉,忽然明白,这场关于法理与情义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