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走到敖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王啊,这事儿的关键,不在于敖丙造了多少假石柱,而在于能不能把水搅浑,把重点转移到‘管理责任’上。只要能证明你这个当父亲的已经尽力管教,只是敖丙本性难移,又受人蛊惑,那么……”
“那么天理院就可能从轻发落,只追究敖丙的责任,而老夫……”敖广接过话头,眼中燃起希望。
“而你,作为父亲,最多也就是受几句斥责,写个检讨,罚点俸禄,也就过去了。”太白金星微微一笑,“你看西天取经路上,哪个神仙因为坐骑童子犯错而被真正严惩了?观音菩萨不还是照样受香火,太上老君不还是照样炼丹?这就叫‘法不责众’,更叫‘刑不上仙长’。”
敖广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他突然明白,太白金星之所以跟他说这些,恐怕也有自己的考量。
左小右是太白金星的原书童,如今左小右出事,太白金星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牵连到自己。两人此刻可谓是“同病相怜”,只不过一个是为儿子,一个是为前手下。
“多谢仙长指点,老夫茅塞顿开。”敖广起身深深一揖,“只是……如何才能让天理院把重点转移到‘管教不严’上呢?”
太白金星重新坐下,端起茶杯:“这就要看龙王的手段了。第一,你要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主动向天庭请罪,承认自己管教无方,愿意接受处罚。第二,要把敖丙塑造成一个‘受害者’,比如被他人蛊惑,一时糊涂才犯错。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要找几个有分量的仙长,在中间斡旋,替你说几句‘公道话’,强调你平日为官清廉,此次纯属意外。”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些真正动手脚的,该丢卒保车的时候,就不要犹豫。天庭最讲究‘顾全大局’,只要能把事情压下去,牺牲一两个小鱼小虾,算得了什么?”
敖广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寒,却也知道太白金星说的是实话。在这弱肉强食的三界,所谓的亲情、友情,在利益和权势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他想起敖丙佝偻的背影,想起自己对儿子的溺爱,心中一阵刺痛,但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
“仙长所言极是,老夫明白了。”敖广咬了咬牙,“只是……那些替犬子说情的仙长,该如何打动他们?”
太白金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这个嘛,就看龙王的诚意了。大象金柜坊的吕不韦,不是和敖丙有生意往来吗?他在很多仙长那里都有投资,你可以通过他,去‘拜访’一下那些仙长。至于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吕不韦自然会告诉你。”
敖广心中了然,看来太白金星早就盘算好了。他点了点头。
“多谢仙长提醒,老夫这就去办。”
“不急,不急。”太白金星摆摆手,“此事急不得,要慢慢来。你先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老夫找个机会,在玉帝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先把‘管教不严’的调子定下来。剩下的事情,你再按老夫说的去做。”
敖广再次深深一揖,心中对太白金星感激涕零。他觉得自己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盏明灯,虽然这盏灯散发的光芒未必光明正大,但至少为他指明了一条生路。
“仙长的大恩,老夫铭记在心。日后若有差遣,老夫定当万死不辞。”
太白金星捋须而笑:“龙王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理应互相帮助。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龙王切记,此事务必谨慎行事,不可再出任何纰漏。天理院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尤其是你那个侄女敖曌,她可是南海龙王的女儿,跟你亲戚关系,你最好……”
“老夫明白,老夫明白。”敖广连忙道,“敖曌那边,老夫会想办法让南海龙王去说情,尽量不让她再穷追不舍。”
“如此甚好。”太白金星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时候不早了,龙王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姿态一定要放低。”
敖广再次谢过,这才转身离开启明殿。走出殿门,他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前路依旧坎坷,但有了太白金星的指点,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而在启明殿内,太白金星看着敖广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沉的忧虑。他走到窗边,望着殿外闪烁的星斗,喃喃自语:“左小右啊左小右,你可别给老夫惹出太大的麻烦。这盘棋,可不能下错了……”
他拿起桌上的拂尘,轻轻扫过星图上几颗黯淡的星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西天取经路上的那些旧事,他并非随口提起。那些被收服的妖怪,那些被轻描淡写处理的神仙,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天庭的秩序,从来都不是靠法度维持的,而是靠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
如今,敖丙的事情,不过是这张网络上的一个节点。他帮助敖广,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维护这张网络的平衡。如果敖丙真的被严惩,那么左小右、吕不韦,甚至更多牵扯其中的神仙,都可能受到波及,到时候,恐怕连他太白金星也难以独善其身。
“希望敖广能听懂老夫的意思,”太白金星叹了口气,“丢卒保车,才是上策。至于那些‘卒子’……”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在这天庭,本就是用来牺牲的。”
夜色渐深,启明殿内的星子依旧闪烁,仿佛在见证着天庭之上,那些不为人知的交易与算计。而天理院的灯火,也依旧明亮,像一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这场即将展开的,以“管教不严”为名的,新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