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混着红绸的甜腻气息飘在鼻端,嫦娥的裙摆刚要迈过吉祥殿的门槛,脚步又顿住了。
玉兔站在她身侧,指尖还攥着她的广袖,方才猪悟能那番关于“妖仙通婚”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可这殿内殿外的喜庆实在太过扎眼,让她心里的疑云总散不去。
“仙子,真要进去吗?”玉兔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她总觉得这看似热闹的景象里藏着陷阱,“那猪悟能说话颠三倒四,万一……”
话没说完,就见猪悟能拍了拍手,两个穿粉衣的仙姑立刻从殿后快步走出来,手里各捧着一个描金漆盒。盒子上盖着大红锦缎,边角坠着的珍珠随着小妖的脚步轻轻晃动,一看就不是凡物。
“哎呀,看我这记性!”猪悟能一拍肚子,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光顾着说事儿,忘了给你们看正主儿准备的东西!”
小妖走到嫦娥和玉兔面前,将漆盒轻轻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掀开了锦缎。
刹那间,两道柔和的银光从盒内漫出来——左边盒子里是一套正红色的新娘礼服,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莲纹,金线勾边,裙摆上缀着细碎的珍珠,走动时该是步步生莲的模样;右边盒子里则是一套水绿色的伴娘服,绣着兰草图案,与红色礼服相映成趣,雅致得很。
最让嫦娥心头一跳的是,红色礼服的衣襟上,竟绣着一朵小小的桂花,花瓣上还沾着几缕银线,像极了广寒宫桂树上开得最盛的那一朵。
“这……这是?”
嫦娥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声音都轻了几分。她活了数万年,见过天庭最华贵的霞帔,也见过凡间最精致的嫁衣,可这套礼服上的桂花绣得太过逼真,像是有人特意照着广寒宫的桂树描的,让她心头莫名一暖,又莫名一慌。
玉兔也惊得睁大了眼,上前一步挡在嫦娥身前,盯着猪悟能质问道:“猪悟能!你搞什么名堂?拿两套嫁衣出来做什么?”
“大喜的日子,不要那么凶嘛!”猪悟能推了玉兔一下,想把她推开。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嫦娥仙子质问道。她不清楚猪悟能又要拿出什么昏招。
猪悟能却不答,只是嘿嘿笑着走到案几前,伸手拿起那套红色礼服,抖了抖裙摆,珍珠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仙子你看,这套是我特意让人去凡间最好的绣坊做的,用的是昆仑山上的云锦,绣线是南海鲛人吐的金丝,连上面的桂花,都是我让人照着广寒宫的样子绣的——我记得仙子最喜桂花,对吧?”
他说着,就把礼服往嫦娥怀里递,“你穿上肯定好看!比当年蟠桃会上穿的那套广袖流仙裙还好看!”
嫦娥下意识地往后退,礼服的衣角擦过她的手腕,带着一丝暖意,却让她像触到烙铁似的缩了手。
“净坛使者,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嫁衣……”
“干什么?当然是成全好事啊!”猪悟能眼睛一眯,笑得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我老猪早就看出来了,仙子你对那大才子王勃,可是情有独钟啊!”
“王勃”两个字一出口,嫦娥的脸颊瞬间红了,像是被广寒宫的月光晒透的云彩。她慌忙低下头,指尖绞着裙摆,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那王勃本是凡间的大才子,自在凡间南海边的交趾县出了意外,后被玉帝召入天庭,在天庭学院学习期满后,先做了一段天河水师主将,后到天理院任副院长。嫦娥曾在天理院的文会上见过他一次,他穿着青布长衫,站在玉阶下吟诗作对,眉宇间的英气和眼底的温柔,让她那颗在广寒宫沉寂了数万年的心,竟轻轻动了……猪悟能竟知道她的心思。
“你……你胡说什么!”嫦娥的声音细若蚊蚋,连头都不敢抬,“我与王大人只是同在天庭学院学习过,并无……并无其他情愫。”
“哎呀,仙子你就别装了!”猪悟能摆了摆手,一副“我都懂”的模样,“我老猪虽笨,可看人的心还是准的。上次文会,你看王勃的眼神,比看广寒宫的桂花还专注;他被贬去天理院历练时,你还偷偷让玉兔去送过桂花糕,对吧?”
这话一出,玉兔也慌了,她瞪着猪悟能:“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跟踪我们?”
“嘿嘿,我老猪在天庭还有几个朋友,这点小事还打听不到?”猪悟能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把礼服往嫦娥怀里塞,“现在多好啊!我这福陵山云栈洞是凡间地界,不归天庭管,没有那些清规戒律。今天我就做个媒人,成全你们俩在这集香殿里成婚,圆了你的心愿,也圆了王勃的心愿——他心里,可也是念着你的呢!”
“不行!绝对不行!”玉兔猛地抓住嫦娥的胳膊,语气坚决,“仙子,这万万不可!未经天庭批准擅自成婚,是违反天条的!包拯本来就想找咱们的麻烦,要是让他知道了,不仅你和王大人要受罚,连广寒宫都要被牵连!”
“天条?天条算什么东西!”猪悟能嗤笑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当年天蓬元帅醉酒戏嫦娥,玉帝说罚就罚,连半点情面都不留;现在王勃就在眼前,仙子还要错失良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