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外面的喧嚣,林晏清其实更喜欢待在王府或者郡主府的书房里。萧煜的书房藏书极丰,涉及兵法、政史、地理、杂学,甚至还有一些孤本典籍,对林晏清来说简直是宝藏。
她常常泡在萧煜的书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时是查找资料,完善她的北境地图和笔记;有时是单纯地找些闲书来看,了解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有时则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庭院发呆。
萧煜处理完公务,也总会来到书房。两人各占一书桌,互不打扰,却又气息交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有时林晏清遇到不解之处,会抬头询问萧煜。无论问题涉及哪个领域,萧煜总能给出精辟的见解,仿佛无所不知。而林晏清偶尔冒出的一些超越时代的想法和视角,也常让萧煜陷入沉思,继而引发一场深入的讨论。
这种精神上的共鸣与契合,远比物质上的给予更让林晏清感到满足和安宁。
这日,林晏清正对着一本前朝水利志蹙眉,上面记载的一种水闸结构她有些想象不出来。萧煜走过来,看了看书页,便拿起炭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寥寥几笔,一个清晰立体的水闸结构图便跃然纸上。
“可是如此?”他问。
“对!就是这样!王爷你真厉害!”林晏清眼睛一亮,由衷赞叹。他这手绘图功夫,简直堪比现代cAd。
萧煜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嘴角微扬,顺手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亲昵:“雕虫小技。”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满墙的书架上,温暖而静谧。雪团蜷缩在林晏清脚边的垫子上,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林晏清看着萧煜专注侧脸,心中一片柔软。穿越之初的惶恐不安,边关征战的紧张激烈,似乎都在这平淡温馨的日常里渐渐沉淀下来。这里,有理解,有关爱,有共同的话题,有心灵的栖息地。或许,这就是她在这个陌生时空里,寻找到的真正的归宿。
她的小本本上,近日的记录也充满了烟火气:
“【宫廷礼仪】学习进度50%,烦躁但坚持。
王爷陪同购物,收获家具摆设N件,糖人x1,王爷情话x1(杀伤力巨大)。
核心活动:【书房共处】,精神契合度+100,舒适度满分。
王爷不仅会打仗,还会画画,技能点隐藏颇深。
本郡主生活虽有烦恼,但被恋爱脑王爷宠着的日子,真香!希望这样的平静日常,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林晏清受封郡主,又得宸王萧煜如此明显的偏爱,几乎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各种宴请、拜帖络绎不绝,但她大多以“身体不适”或“需静心研读”为由推掉了,除了偶尔必要的宫廷活动,她更愿意窝在王府或郡主府享受清静。
这日,萧煜被召入宫中议事。御书房内,皇帝萧玦处理完几件紧急政务后,并未像往常一样让萧煜退下,而是放下朱笔,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冷峻的弟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笑意。
“朕听说,前几日安平郡主去东市采买,宸王殿下全程作陪,还……慷慨解囊,几乎搬空了半条街?”皇帝语气悠闲,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萧煜面色不变,躬身道:“皇兄说笑了。郡主初至京城,府中需添置之物甚多,臣弟只是略尽绵力。”
“略尽绵力?”皇帝挑眉,拖长了语调,“朕怎么还听说,连糖人儿都买了?还是只小兔子?啧,没想到朕的宸王,也有如此……童心未泯的一面。”
萧煜:“……” 他耳根几不可查地微微泛红,心中暗骂是哪个多嘴的传到了皇兄耳朵里。“郡主喜欢,小玩意儿罢了。”他试图维持镇定。
皇帝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仿佛分享什么秘密似的:“跟皇兄说实话,你觉得安平郡主如何?朕可是破格给了她郡主的封号,这份心意,你总该明白吧?”
萧煜心中无奈,皇兄这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皇兄隆恩,郡主……才华出众,品性端方,臣弟……甚为敬重。”他斟酌着用词。
“敬重?”皇帝嗤笑一声,靠在龙椅上,“阿煜,你跟皇兄还打官腔?朕可是听皇后说了,那日赏花宴,安平郡主虽不甚熟悉礼仪,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面对一些闺秀的‘请教’,应对得滴水不漏,颇有气度。连皇后都夸她,‘虽出身不拘小节,却自有风骨,与你这冷面王爷,倒是互补得很’。”
萧煜听着皇兄转述皇后的话,脑海里浮现出林晏清在赏花宴上,明明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却还得端着郡主架子,偶尔被他看到偷偷撇嘴的小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哪里逃得过皇帝的眼睛!萧玦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龙颜大悦:“看看!朕就说吧!一提安平郡主,你这冰块脸就化了!还跟朕装!”
萧煜立刻收敛笑意,恢复面无表情:“皇兄若无其他要事,臣弟先行告退。”
“急什么?”皇帝好不容易找到乐趣,哪肯轻易放人,“朕还没说完呢。安平郡主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虽说她是郡主,但这婚事……朕看,还是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你觉得,这满朝文武的青年才俊里,谁配得上朕这位义妹?”
萧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皇兄!晏清她……郡主她于国有功,性情非寻常闺秀,婚事岂可儿戏?况且,北境虽暂平,但诸事未定,臣弟以为,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看着弟弟瞬间炸毛的样子,皇帝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沉思:“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安平郡主非池中之物,确实不能随意许人。那……就再看看吧。反正她还年轻,多在宫里走动走动,多见见世面也好。”他故意把“多见见世面”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萧煜的脸色更黑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皇兄若无他事,臣弟告退!”说完,也不等皇帝再开口,行了个礼,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带起一阵风。
看着弟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皇帝萧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旁边侍立的大太监道:“瞧瞧,朕这个弟弟,总算是有点人气儿了!以前整天冷着张脸,跟谁都欠他钱似的,如今可算知道着急了!安平郡主,功在社稷啊!哈哈哈!”
大太监陪着笑,心里暗道:陛下,您这哪是关心弟弟的婚事,分明是看戏看得开心啊!
萧煜憋着一肚子火气回到王府,径直去了书房。林晏清正窝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脚边趴着呼呼大睡的雪团。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勾勒出恬静的侧影。
看到这一幕,萧煜心中的烦躁莫名就平息了大半。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她看到一半的书,扫了一眼:“在看什么?”
“一本杂记,讲各地风物的。”林晏清抬头看他,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王爷从宫里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萧煜看着她清澈关切的眼眸,那些被皇兄调侃的郁闷彻底烟消云散。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无事。皇兄……闲来无聊,说了些废话。”
林晏清眨眨眼,皇帝会说废话?她怎么那么不信呢。不过看萧煜不想多说,她也不再追问,转而兴致勃勃地指着书上一处:“王爷你看,这里说南疆有一种果子,叫‘蜜望’,甜如蜜糖,可惜京城见不到。”
“喜欢?”萧煜记在心里,“回头让南边进贡的商队留意些。”
“随口一说嘛。”林晏清笑着靠回软垫,“其实京城好吃的也很多啊,昨天厨房做的那个桂花糖藕就很不错。”
“嗯,喜欢就让她们常做。”萧煜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只觉得岁月静好,皇兄那些无聊的试探和调侃,根本无法影响他分毫。只要她在身边,便是最好的日子。
然而,皇帝陛下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没过几天,宫里给各王府郡主赏赐夏季衣料,给安平郡主府的那份,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都明显高出一大截,甚至还“贴心”地搭配了不少适合年轻女子的首饰花样。传旨太监还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陛下说了,郡主年轻,就该穿得鲜亮些,多出去走走,瞧瞧咱们京城的好风光。”
林晏清谢恩接旨,心里明镜似的:这皇帝,是变着法儿地催她“多见见世面”,顺便给他弟弟添点堵呢!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萧煜,果然见他眉头微蹙,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写满了“不许去”三个字。
林晏清心里偷笑,这位皇帝陛下,简直是她和萧煜头号cp粉兼最大粉头,还是那种喜欢亲自下场制造“危机感”的粉头。不过嘛,有这么一个地位崇高的粉头磕cp,感觉……还挺爽的?
她的小本本上,愉快地更新:
“新增重要Npc:皇帝萧玦。
头号cp粉粉头,热衷制造“人工糖”与“小小醋意”。
核心Npc(王爷)的反应表面镇定,内心警报狂响,萌度意外增加。
配合演出,享受被“官方认证”的甜蜜,顺便围观王爷吃瘪(划掉)吃醋。
有皇帝陛下亲自扛cp大旗,京城日常充满意外“惊喜”。看来,平静的日子是不会太平静了,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