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的死火山下
此时，徐墨盘腿坐在腹心那块石台上，石台表面布满指甲盖宽的凹槽，细看竟是按北斗方位刻就的引气纹路——每道纹路里都泛着淡红微光，将四周残存的地热之气抽丝剥茧般聚来，在他周身绕成旋转的气流。
这石台正是回洛阳后，那青年道人的杰作，再加上补全的后半部功法，此时他的修炼速度，比先前快了三倍不止。
他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气流在掌心凝聚。
待他将这地脉之力与功法彻底相融之日，便是突破天位之上之时。
此时，在千里外的山谷深处，隐蔽的山洞里正弥漫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石壁上凝结的冰珠刚坠落在地，便被一道黑影带起的劲风震成齑粉——鬼王朱友文终于睁开了眼。
他缓缓站直身体，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他抬手按向后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徐墨红色罡风的余劲。
那红色内力极为诡异，专克他的神功，一掌之下，不仅旧伤复发，经脉里更像被塞进了一团火。
想到这里，鬼王低笑一声，“徐墨……”声音里裹着寒意。
随后他扫了眼洞口，却发现没有半个人影。
他原本算准了时间，自己闭关数月，黑白无常身上的玄冥血丹定会发作数次。
那丹药发作时，骨髓、经脉都像被虫蚁啃噬，寻常人根本熬不住，按常理，这对兄妹早该跪在洞口，求着他赐解药了。
可洞口只有被山风吹落的枯叶。
鬼王缓步走出山洞，猩红的眼扫过四周。
崖壁上的藤蔓没有被触碰的痕迹，地上的碎石也保持着原样——自闭关始，黑白无常竟一次都没来过。
他指尖微动，阴气在掌心凝聚：这两个废物找到了别的生路？
他在洞口的巨石上坐下，耐心等待。如今他刚出关，内力虽然恢复，可对李星云的下落一无所知，手下没有可用之人。
确实需要黑白无常这两枚棋子。
若他们识趣，主动回来认罪，倒也能留着性命再用几日。
直至天黑，两道蹒跚的身影才出现在山道尽头。
常宣灵搀扶着常昊灵，两人的衣袍上还沾着断崖下的泥土与血渍，常昊灵脸色惨白如纸，每走一步都要靠常宣灵拖拽。
“师父！”常宣灵老远就看见了洞口的黑影，像是见到了什么救星，“您快救救大哥！”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常昊灵拖到鬼王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们兄妹俩为了给您打探李星云的下落，潜入徐墨的庄子。”
“谁知那徐墨心狠手辣，不仅派人守着庄子，还藏了个中天位的高手！我们拼死才逃出来，大哥他……他被废了内力，再拖下去就没命了！”
她接着说着：“师父，您看在我们兄妹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大哥吧！”
鬼王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常昊灵，又扫过常宣灵额角未干的血迹，眼神中闪过审视之色
“哦？”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常宣灵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前突然一花。
原本坐在巨石上的鬼王竟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右手如铁钳般掐住她的脖子，猛得发力，她的颈骨便发出脆响。
“咳……”常宣灵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地抓向鬼王的手腕，却被对方掌心的阴气冻得指尖发麻。
“师……师父……饶命……”她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声音，视线也开始发昏。
鬼王猩红的眼里杀意翻涌，五指死死掐住她的喉咙：“我闭关数月，玄冥血丹一次都没发作？”
“还是说，你们找到了破解之法？”
常宣灵浑身一颤。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尽管此时内心惊恐万分，但表面上她拼命摇头：“没……没有……我们怕……怕打扰您恢复功力……这点痛……徒儿能忍……”
“你们的嘴里，没一句真话。”鬼王的指力又重了几分，常宣灵的脖颈已经出现青紫色的淤痕。
“有用！我们有用！”常宣灵突然爆发出力气，“我们能找李星云！能找龙泉宝藏！”
“徐墨盯着李星云不放，定然也是想争夺宝藏，只要找到李星云，就能抢在徐墨前面拿到宝藏！”
鬼王的动作顿住了。他确实需要李星云的下落，而黑白无常是目前最容易驱使的棋子。他盯着常宣灵因窒息而翻白的眼睛，半晌，才缓缓松开手。
常宣灵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嘴角咳出细小的血沫。
鬼王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扔在她面前。
瓶盖落地，两颗漆黑的丹药滚了出来，表面泛着血光，正是玄冥血丹。“服下。”声音冰冷，“要是敢耍花样，下次断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常宣灵看着丹药，指尖微微发抖。第一次服下血丹时的恐惧还烙印在骨子里，但此刻她没有丝毫犹豫——比起血丹的痛苦，死亡和体内没有一丝内力流转的感觉更可怕。
她先拿起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熟悉的腥甜顺着喉咙滑下，随即而来的是经脉被啃噬的剧痛。
她强忍着没哼出声，赶紧拿起另一颗，撬开常昊灵的嘴喂了进去。
常昊灵的眼皮动了动，苍白的脸上泛起痛苦的潮红。
这颗血丹保住了他的小命，却也意味着两人再次受了鬼王的控制。
“现在，可以说李星云的下落了。”鬼王重新坐回巨石上，目光重新落在常宣灵身上。
常宣灵的心猛地一沉。她哪知道李星云在哪？从断崖逃生后，她满脑子都是找地方给常昊灵疗伤。
可看着鬼王眼里的杀意，她只能硬着头皮瞎扯道：“我们曾探到李星云在城外的破庙里落脚……”
“只是被徐刃打伤后，又忙着找医馆，等安顿下来，他早就不在那里了。”
“但师父放心，等大哥醒了，我们立刻去找，一定能找到他的踪迹！”
她低着头，不敢看鬼王的眼睛，只能死死攥着常昊灵的手——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拖延之法。
“最好如此。”鬼王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山洞，“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消息，不然……”
山洞的阴影将他吞没，只留下山风在崖边呼啸。
常宣灵这才瘫坐在地，看着常昊灵紧闭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常昊灵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看清身边的常宣灵后，沙哑地开口：“小妹……”
“大哥，你醒了！”常宣灵赶紧扶他坐起身，“我们暂时安全了。”
她把方才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指尖捏得发白：“朱友文只给了三日时间，我们必须找到李星云的下落。”
常昊灵沉默着，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玄冥血丹只是恢复了先前七成的内力，但是伤势的痛还在。
他看着常宣灵手腕上的淤青，又看了看她嘴角的血渍，突然低声道：“找李星云。”
常宣灵一愣。
“上一次解血丹之毒，是和他交易。”
“这次，我们可以再做一次交易。”
常宣灵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她扶着常昊灵站起身，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