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本该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节,北陈的土地上却被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
南方数州连日遭遇暴雨侵袭,滂沱大雨倾泻而下,江河水位暴涨,浑浊的洪水如同咆哮的巨兽,冲破堤坝,席卷了沿岸的村庄与城镇。
成片的良田被洪水淹没,金黄的稻穗在水中腐烂,无数坚固的房屋在洪水中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百姓们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只能背着简陋的行囊,牵着妻儿老小,在齐腰深的洪水中艰难跋涉,踏上背井离乡的道路。
与此同时,北方数州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炙烤着大地,数月滴雨未降,原本肥沃的土地干裂出深深的沟壑,地里的庄稼早已枯黄,颗粒无收。
更可怕的是,蝗灾趁虚而入,数千万只蝗虫铺天盖地而来,如同黑色的乌云,所到之处,庄稼、草木被啃食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土地,寸草不生。
百姓们跪在干裂的土地上,望着空荡荡的粮囤,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为了寻找一线生机,他们不得不放弃故土,加入逃难的队伍。
短短数月之间,北陈大半国土都陷入了灾荒的困境。
南方的百姓为了躲避洪水,拖家带口向北迁徙。
北方的百姓则为了寻找食物,纷纷逃离家园。
一时间,北陈境内流民四起,数量与日俱增,一条条通往各地的道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他们扶老携幼,步履蹒跚,如同迁徙的候鸟,朝着生存的希望艰难前行。
这些流民一路上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日夜兼程。
白天,他们顶着烈日或寒风,在崎岖的道路上跋涉,双脚磨出了血泡,却不敢有片刻停歇。
夜晚,他们只能在路边的破庙或荒地上露宿,用破旧的衣物遮挡风寒,常常冻得瑟瑟发抖。
由于缺粮少食,许多人身体日渐虚弱,不少老人和孩子因为饥饿和疾病,在途中便永远地倒下了,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路边,成为了荒野中的孤魂。
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早已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麻木。
就在流民们走投无路之际,有人听闻中州是北陈的都城,是天下最富庶繁华之地,城中粮食充足,百姓安居乐业。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曙光,让绝望的流民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们相互转告,纷纷改变方向,怀着最后的期盼,朝着中州的方向涌去。
很快,第一批流民便抵达了中州城外。
起初,只是零星几人,他们站在城外,望着高耸的城墙和繁华的城楼,眼中满是憧憬与渴望。
可没过几日,越来越多的流民接踵而至,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逐渐形成了庞大的人流,如同奔腾的潮水般涌向中州。
一时间,中州城外的道路上、空地上,挤满了逃难的百姓,他们衣衫破旧不堪,沾满了泥土与污渍,有的甚至衣不蔽体。
面容憔悴发黄,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尽显饥寒交迫之态。
眼神中充满了疲惫、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对生的渴望,纷纷聚集在中州城外,不停地朝着城门的方向张望,希望能进入城中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中州作为北陈的都城,城墙高耸入云,高达数丈,墙面由巨大的青石板砌成,坚固无比,城楼上旌旗飘扬。
守卫的士兵手持长矛,身披铠甲,神色严肃,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城外的一切,戒备森严。
为了防止大量流民涌入城中引发混乱,甚至可能出现的抢掠、疫病传播等问题,守城的将领早已接到了上头的命令。
紧闭城门,不准任何流民入城。
当流民们满怀希望地来到城门下,想要进入城中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城门和士兵们严厉的呵斥。
“站住!奉大人之命,城门已闭,任何人不得入城!”
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手持长矛,向前一步,大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流民们顿时愣住了,脸上的希望瞬间被失望取代。
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城门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城楼上的士兵苦苦哀求。
“官爷,求求你们开开门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城里就算有一口剩饭剩菜,给我们一口吧,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啊!”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绝望,周围的流民们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齐声哀求。
“官爷,开开门吧!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
一时间,哀求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城门之外。
城楼上的士兵们看着城外凄惨的景象,心中也有不忍,可军令如山,他们不敢违抗。
一名小校眉头紧锁,对着城下的流民们沉声道。
“各位乡亲,并非我们无情,实在是上头有令,不准流民入城。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去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其他地方?哪里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啊!”
一名中年男子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朝着城楼上的士兵喊道。
“南方发大水,北方闹旱灾,到处都是灾荒,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中州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官爷,你们就开开恩,放我们进去吧!”
“是啊,我们不会闹事的,只要给我们一口吃的,让我们有个地方落脚就行!”
另一名妇女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泪流满面地哀求道。
无论流民们如何苦苦哀求,城楼上的士兵始终不为所动,依旧坚守在岗位上,手中的长矛握得更紧了,警惕地注视着城下的流民,生怕他们会强行冲城。
有些年轻力壮的流民见哀求无果,心中燃起了一丝怒火,想要上前冲撞城门,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不可啊!他们有兵器,我们根本冲不进去,只会白白送命!”
一位老者急忙劝阻道。
最终,流民们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们只能无奈地退到城外的空地上,望着紧闭的城门,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为了暂且栖身,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路边的树枝、杂草,以及自己随身携带的破旧衣物,搭建起简陋的棚屋。
这些棚屋低矮、简陋,四面漏风,根本无法抵御风寒,却成了流民们在这乱世之中唯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