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清晨,天光刚漫过朱雀大街的屋脊,时宜便跟着周生辰入宫。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与路面摩擦出沉稳的声响,时宜坐在车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
那是昨夜她挑灯绣的,针脚比往日密了些,许是心里装着入宫的事,总有些不安生。
周生辰坐在她身侧,见她指尖微动,便伸手覆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异常温暖,将她微凉的指尖裹得严实。
“别怕,陛下与皇后待你会如家人一般。”
时宜抬头看他,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比往日的戎装多了几分温润。
她轻轻点头,心里的不安散去些许,却又想起上一世入宫时的情景。
那时她是作为漼家孤女入宫伴读,步步谨慎,连呼吸都不敢重些,哪像如今,身边有他陪着,连宫墙的朱红都似柔和了几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内侍早已候着,见了周生辰,恭敬地躬身。
“南辰王,陛下与皇后在正殿等着呢。”
周生辰颔首,侧身扶着时宜下车。
两人并肩往里走,宫道两旁的玉兰花正开得盛,洁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层碎雪。
时宜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时宜!”
她转头,见漼风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朝服,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他比往日多了几分朝堂上的规整,却还是改不了那股子跳脱劲儿,走到近前,先对着周生辰躬身行礼。
“师父。”
又转向时宜,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还以为你们得晚些到,刚从兵部过来,就瞧见你们的马车了。”
“阿兄。”
时宜笑着应了一声,眼底满是熟稔。
她与漼风虽是表亲,却从小一起长大,他比她年长三岁,待她向来如亲妹妹一般。
当年两人一起去西州拜周生辰为师时,漼风还在马车上跟她说,要替她护着师父,免得那些将士们欺负这“新来的小师妹”,如今想来,倒像是昨日的事。
周生辰看着两人互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你今日怎的也入宫了?”
“陛下召我商议边境粮草的事,刚巧碰上你们。”
漼风说着,看向时宜。
“你和师父订婚,可得好好准备,到时候我这个做兄长的,定要给你备一份厚礼。”
时宜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三人一同往正殿走去,漼风在一旁说着朝堂上的趣事,逗得时宜不时笑出声,连带着入宫的紧张感也消失殆尽。
到了正殿门口,内侍先进去通传,片刻后出来请三人入内。
殿内暖意融融,陛下坐在龙椅上,见了周生辰,笑着招手。
“周生辰,快带着时宜过来。”
皇后坐在一旁的凤椅上,也温和地看着他们。
时宜跟着周生辰上前行礼,陛下连忙让他们起身。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他目光落在时宜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
“早就听皇后说,漼家有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周生辰能找到你这样的心仪之人,朕也替他高兴。订婚仪式上,朕会亲自到场见证,给你们主婚。”
时宜连忙谢恩,心里满是感激。
皇后这时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熏香。
“以后你就是南辰王妃了,要好好照顾周生辰。他性子沉稳,做什么都有分寸,可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行军打仗时常常忘了吃饭,你得多提醒他。”
皇后的话像母亲的叮嘱,时宜鼻子微微发酸,一一应下,
“皇后放心,时宜定会好好照顾王爷。”
周生辰站在一旁,看着时宜与皇后说话,眼底满是温柔。
漼风在一旁笑着补充。
“皇后娘娘说得是,师父在西州时,有时研究兵法到深夜,连水都忘了喝,还是时宜在一旁盯着,他才肯歇息。”
陛下听了,哈哈大笑。
“看来,只有时宜能管得住你这个南辰王啊。”
殿内的气氛越发融洽,几人又说了些家常,周生辰忽然想起陛下昨日说有要事与他商议,便对时宜说,
“我去偏殿见陛下,你在宫里等我片刻,让漼风陪着你,免得你一个人闷得慌。”
时宜点头。
“你去吧,我没事。”
周生辰又看向漼风。
“好好照看时宜。”
“师父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时宜受委屈。”
漼风拍着胸脯保证。
周生辰跟着陛下往偏殿走去,时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才收回目光。
漼风笑着说。
“宫里的御花园开了不少花,我带你去逛逛?总在这里坐着也闷。”
时宜本想点头,却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宫里散步时的情景,心里微微一动。
“不用去御花园了,我想随便走走,看看宫里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