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的晨光,是被漼府庭院里的雀鸣啄碎的。
时宜睁开眼时,窗棂外已透进浅金的光,落在铺着青石板的庭院里,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金沙。
她翻了个身,指尖触到床榻边叠得整齐的锦被,耳边传来侍女轻缓的脚步声。
是负责伺候她起居的云芝,正端着铜盆进来,准备伺候她梳洗。
“姑娘醒了?”
云芝将铜盆放在梳妆台前,笑着说。
“南辰王殿下派人来传话了,说今日休沐,要带您去中州城里转一转,看看新开的书坊,还有您上次念叨的那家糖糕铺。”
时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子。
她在漼府里待得久了,平日里要么跟着漼三娘学管家理事,要么自己看书习字,虽不觉得闷,却总盼着能和周生辰见一面,更别说能跟着他一起出去走走。
她连忙坐起身,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睡后的微卷。
“王爷现在在哪里?”
“殿下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说是怕扰了姑娘休息,没敢进来。”
云芝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梳子,替时宜梳理长发。
时宜心里一暖,连忙催促道。
“那我们快点梳洗,别让王爷等久了。”
另一边,漼府的大门外,周生辰正牵着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站在树下。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衣摆被清晨的微风轻轻吹动,手里握着一卷书,却没怎么看,目光时不时地望向漼府的大门,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王爷,您都站在这儿半个时辰了,要不属下进去催催?”
身边的侍卫见他一直等着,忍不住开口说道。
周生辰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翻了一页书。
“不用,让她慢慢梳洗,不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起昨日陈副将从西州传回的消息。
关于李慕然的调查,暂时还没有太多线索。
江南那边的回复说,李慕然确实在当地府学任教过,去年的祭孔大典也确是他统筹,行事沉稳,口碑不错,看起来与普通的读书人并无二致。
可越是这样“无懈可击”,周生辰心里的疑虑就越重,总觉得这个人像被精心包装过的礼盒,外面看着寻常,里面藏着什么,却无从知晓。
就在这时,漼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时宜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领口绣着小小的白色海棠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长发被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着,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眉眼间满是笑意。
“师父!”
时宜快步走到他面前,声音软软的,像浸了蜜的糖水。
周生辰放下书卷,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弧。
“都准备好了?”
“嗯!”
时宜用力点头,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另一匹白色小马身上。
那是周生辰特意为她挑选的,性子温顺,毛色雪白,看起来格外可爱。
“这匹马是给我的吗?”
“是,特意为你挑的,试试?”
周生辰说着,伸手扶了她一把,帮她翻身上马。
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腰际,感受到她微微绷紧的身体,他又迅速收回手,翻身上马,与她并排而立。
这时,漼三娘也从府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裙,头上戴着一支珠钗,看起来端庄又温婉。
她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说。
“王爷,今日麻烦你带时宜出去转转了,她在家闷了好些日子,也该出去散散心。”
“三娘子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周生辰对着漼三娘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又温和。
漼三娘看着他,眼里满是满意。
她知道周生辰对时宜的心思,也看得出来时宜对周生辰的依赖。
这些日子,周生辰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漼府看时宜,有时带些她喜欢的点心,有时给她讲西州的战事,虽然两人从未说过什么逾矩的话,可那份默契和温柔,却让她心里很是欣慰。
她笑着对时宜说。
“出去好好玩,注意安全,傍晚早些回来。”
“知道了,阿娘。”
时宜点了点头,眼底满是笑意。
两人并肩骑着马,缓缓离开了漼府。
街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挑着菜的小贩吆喝着走过,赶车的车夫甩着鞭子,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树枝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时宜骑在马上,侧头看着身边的周生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唇线清晰,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平日里略显清冷的眉眼,此刻也柔和了许多。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被困在东宫,日夜盼着能见到他,却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这样与他并肩走在中州的街道上,不用顾及身份,不用害怕分离,只是这样简单地走着,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像被什么东西填得发暖。
“在看什么?”
周生辰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过来,眼底带着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