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不过巳时左右,日头就已经升的老高,晃的人睁不开眼。
今日是十五,也是一众妾室到葳蕤轩请安的日子。
王若弗又要带儿子,还要管家,打理嫁妆,懒得应付盛宏的妾室,略略说了几句,就将除了林噙霜以外的妾室全部打发了。
林噙霜见其余人都走了,就拿出账本和第一季度的分红,与王若弗说起两人合伙的漕运生意,近段时间,因着王若弗坐月子,生意几乎都是林噙霜打理,赚的银子却不减反增。
核对完账本,王若弗打开装满银票的小盒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得往外吐:
“妹妹真是我的财神爷。”
“中午定要在这里用膳,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刘妈妈,你等会去私塾,等下课了接着墨兰一起回来。”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送了一封精致的拜帖进来,王若弗随意打开手中的精致的拜帖,见拜帖上的人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呢喃道:“平宁郡主?难道是老太太认识的人?”
林噙霜想到梦里的平宁郡主,立刻反应过来,接话道:“莫不是齐国公夫人?”
正所谓一孕傻三年,王若弗一时间没想起来齐国公夫人是谁,柳嬷嬷见状提醒道:
“齐国公夫人就是平宁郡主,前几日,主君不是说过家中私塾要来一位贵人,就是齐国公府的准世子,齐衡。”
林噙霜笑着道:“那应该是为了这位小公爷在府上读书的事情,大娘子可要好生招待了,这位平宁郡主来头可不小呢。”
一般女眷出门,都是在拜帖上写夫家的名字,而平宁郡主的拜帖写的是她自己的封号,足以证明,这位平宁郡主是位多么骄傲的人。
柳嬷嬷当年伺候在大娘娘身边,也是自小看着平宁郡主长大,深知对方不好惹,主动将平宁郡主的背景和性格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还总结道:“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因着其父对官家有救命之恩,也算是被皇后宠爱长大,性子高傲,且为人较强势,明日大娘子需小心应付。”
接下来,几人就开始商量明日的接待,既不能过于隆重,免得被郡主看轻,又不能太过随意,免得被挑了规矩。
几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即使是用午膳时,还在讨论招待用的茶水,茶具,到熏香等等。
原本墨兰和如兰还觉得王若弗太过小题大做,柳嬷嬷却解释道:
“平宁郡主身份不凡,明日这一次接待,看似是盛家和齐国公府的女眷会面,实际却关系到盛家女眷是否能顺利融入汴京城贵族圈的第一次考验。”
“要知道,按照平宁郡主的性子,她若有丝毫不满,但凡在任何一场宴会透露一星半点……”柳嬷嬷见两人不解,提点道。
这下子,两个兰终于明白过来,要是平宁郡主稍稍提那么一句,盛家女眷包括出嫁的华兰,以后都会被贴上不懂规矩的标签。
明白缘由,两个兰也不再插话,任由三人继续商量,墨兰还好,不多会,就去隔壁上课,不用再掺和下去。
只是,等她下学回来,又被请到葳蕤轩,如兰、明兰两人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一旁,王若弗拿着发饰在两人身上比划。
原来,王若弗准备好明日招待的所有事宜,就想起几个兰,难保平宁郡主不想见见盛家的姑娘,还是得准备起来。
“既不能太过华贵,也不能太过朴素,既不能太过张扬,又不能太过清单……”如兰靠在墨兰身上,抱怨道:“四姐姐,我真希望郡主不要来了。”
墨兰耸耸肩,笑着掐了掐她粉嘟嘟的小脸:“你想都不要想,郡主就这一个儿子,肯定是要来看看小公爷的学习环境的。”
明兰听到小公爷几个字,眼睛亮了亮,怯生生问道:“四姐姐,小公爷是谁?他要和我们一起读书吗?”
“是吧,托他的福,我们家还被招待平宁郡主这尊大佛考验。”如兰背对着明兰翻了个白眼,剩下的话咽下喉咙,墨兰看着她嘴快速一张一合,不发声音,就知道这丫头骂的挺脏的。
晚上,柳嬷嬷又仔细给几个兰讲了明天见到平宁郡主的礼仪,拜见顺序,如何应对郡主的回答……
当年晚上,盛老太太从明兰口中得知平宁郡主到访,见王若弗为明兰准备的衣裳,嫌弃地丢到一边,重新为明兰挑选了出挑的紫色华服和首饰。
“老太婆当年也是养在宫里的,宫里教养的公主郡主,最是不喜欢别人畏畏缩缩,故意藏拙,明儿,明日你就大大方方的,知道吗?”
明兰乖巧点头,想到四姐姐和五姐姐的衣裳,对比祖母为自己重新配的紫色衣服,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心里暗想,若是明日能入了平宁郡主的眼,是不是能经由郡主,在汴京城传出好名声。
第二日,王若弗带着刘妈妈和柳嬷嬷来到茗香居,就见到盛老太太穿着隆重坐在主位上,她心中一凛,原以为今天最难对付的是平宁郡主,没想到第一个要对付的竟然是老太太。
想到盛宏数次提醒不要得罪老太太,王若弗膝下有子有女,还是很惜命的,于是规矩的行了礼问安。
老太太寒着张脸喊起,也不理她,王若弗知道这是下她面子,还是端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道:“今日接待平宁郡主,原是不想劳烦母亲的,没想到还是惊动了母亲,倒是儿媳的不是。”
“大娘子不怪老太太不请自来便好。”老太太缓了脸色,借着大娘子地过来的梯子,也下了台阶。
王若弗连忙否认,“儿媳怎会怪母亲,只是听说平宁规矩最终规矩,儿媳只担心母亲跟着劳累呢,母亲愿意帮儿媳招待贵客,儿媳感激还来不及。”
见大娘子愿意说软话,老太太也软和下来,一时间,两婆媳倒是融洽无比。
等约定的时间到了,平宁郡主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缓步而来。
平宁郡主梳着简单的高髻,发顶佩戴一顶金银丝编发冠,其上镶嵌珍贵的点翠和珍珠宝石,行动间微微晃动,流光溢彩,显得整个人精神又贵气十足。
她的头颅高高昂起,眼眸微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微笑,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王若弗此刻再次想起柳嬷嬷说的“不好相与,小心应对”八个大字。
王若弗和盛老太太身上没有诰命,面对平宁郡主自然要规矩行礼。
“臣妇王氏,恭请郡主娘娘万福金安!”
“臣妇徐氏,恭请郡主娘娘万福金安!”
平宁郡主待两人行完礼后,才笑着道:“盛老夫人和盛夫人不用多礼。”
王若弗起身,分明看到平宁郡主眼中的满意,只是旁边的老太太呼吸却重了几分,她心中暗笑:老太太非要出头,真以为接待郡主是什么好差事不成。
平宁郡主也是个人精,奉上厚礼,又是夸赞盛大人人脉广,盛府是文官中的清流,竟然请来庄老先生坐镇盛家家学。
这一句句恭维,让王若弗心开始松懈,顺着郡主的话谦虚,一时间,茗香居的气氛倒是非常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