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江湖》的血气还在演播厅穹顶下蒸腾,节目组的“未来科技”主题任务卡已如冰锥刺进陈楚掌心。烫金字体在后台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像资本提前焊好的镣铐。阿K拄着崩口战斧改装的拐杖,膝盖缝合线在绷带下蚯蚓般凸起;老炮缠满电工胶布的手指捏着烟,尼古丁也压不住虎口撕裂伤渗出的血腥;小宇喉结滚动,咽下《钩锁吟唱》留下的灼痛。
“科技?”老炮啐了一口,烟灰簌簌落在水泥地,“老子连智能手机都玩不转!”
林曜的经纪人王海幽灵般出现,假意关怀:“陈老师,节目组为公平起见,禁用传统乐器。”他指了指堆在角落的合成器、激光竖琴、体感音效捕捉器,“这些顶级设备随便用,毕竟…‘遗珠’也得跟上时代嘛。”话尾的讥诮如毒蛇吐信。
废弃汽修厂。
新“排练室”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死亡气息。阿K踹了一脚激光竖琴,机器发出垂死的蜂鸣:“这玩意儿能敲出鼓点?”小宇接上体感捕捉器,僵硬挥手,飘出的电子音效虚浮如肥皂泡。
“他们要的不是科技,”陈楚扯下墙上一张泛黄的“汽车维修价目表”,纸背空白,“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钢笔尖在粗糙纸面刮出《钢铁脉搏》的第一行旋律,忽然停顿——窗外城中村早点摊的油锅“滋啦”爆响,拖板车铁轮碾过碎石的呻吟,旧电视天线在风中的呜咽…这些“落后”的声音野蛮地撞进耳膜。
老炮猛地拍膝:“有了!用这些!”他抡起扳手砸向废弃引擎盖!
“咣——!”
金属哀鸣震颤屋顶积灰。陈楚瞳孔骤缩,笔尖在价目表背面飞速游走,潦草音符与“更换刹车片80元”的印刷字重叠共生。他扯断一根排气管,对着管口低吼,声浪在金属腔体里碰撞、变形、淬火成带锈的工业咆哮。
“阿K,膝盖护具拆了!”
“啊?”
“里面的压力传感器,接上效果器!”陈楚把排气管扔给他,“你的伤腿,就是最好的打击垫!”
老炮已拖来报废救护车的氧气瓶,钢管焊接成巨型支架:“这‘竖琴’,够不够劲?”小宇举着从垃圾站捡来的电磁干扰器,眼睛发亮:“楚哥,我能把市井噪音切碎成电子流星!”
四人化身技术废墟的拾荒者。阿K每一次拖行伤腿,压力传感器都爆出心跳般的低频脉冲;老炮的氧气瓶竖琴被弓弦拉出濒死鲸鸣;小宇的电磁干扰器将油锅爆响、孩童啼哭切碎成漫天星屑;陈楚的排气管人声处理器吞吐着锈蚀的诗篇。四种“落后”的声源被焊进电子骨架,长出狰狞的血肉。
阴谋比舞台灯光更刺眼。
演出前夜,体感捕捉器核心芯片不翼而飞。“反陈联盟”的匿名信躺在控制台:「瘸子就该趴着,别碰未来的光。」阿K抡起拐杖砸向消防栓玻璃,鲜血顺着攥紧的拳头滴在备用方案上——那是陈楚手绘的“人体电路图”:阿K的机械护膝为节点,老炮的钢管竖琴为导线,小宇的干扰器作变压器,陈楚的肉身成最后的声源放大器。
“用血焊电路,敢吗?”陈楚撕开衬衫,肩胛骨旧疤如电路板上的铜箔。
“干他娘!”三声嘶吼撞碎寂静。
四公竞演夜。
林曜组的《银河代码》炫目登台。全息投影构筑的数据洪流中,他悬浮半空,手指轻点,光效随指令流淌。评委周哲宇赞叹:“这才是科技美学的极致!”
黑暗吞噬全场。
一束孤光打下,陈楚立于生锈的氧气瓶竖琴前,赤膊上身缠绕着裸露的彩色电线,如同被开膛破肚的仿生人。他手指划过钢管,喉间挤压出金属摩擦般的吟诵:
“钢筋…是城市的…静脉…”
“数据…是鲜血…的…替代?”
嗡——!
阿K拖着伤腿踏上压力传感板,每一次落步都引爆引擎心跳般的轰鸣!小宇旋动电磁干扰器,菜场叫卖、麻将碰撞的市井声浪被切碎重组,化作赛博暴雨倾盆而下!老炮的钢弓撕扯氧气瓶,啸叫如生锈卫星坠入大气层!
高潮处,陈楚猛地将双手插入竖琴顶端的电极接口!
“滋啦——!”
十万伏特蓝光炸裂!他身体剧颤如遭雷击,却将痛楚化作嘶吼:
“我的脉搏!在铁锈里跳!”
“我的歌声!是漏电的…警报——!”
声浪炸开的瞬间,阿K单膝砸向传感板,膝盖绷带崩裂,鲜血喷溅在激光投射的“电路图”上,触发猩红光瀑!老炮扯断一根琴弦抽打钢管,火花如焊枪绽放!小宇将干扰器对准观众席,市井噪音的碎片如子弹扫射全场!
舞台化为一座漏电的“血肉工厂”。四人如同被强行植入科技的报废品,在声光电的绞杀中挣扎嘶吼。没有未来感,只有科技与血肉野蛮交媾的惨烈现场。
死寂。
评委席的茶杯在共振中碎裂。观众席一个女孩颤抖着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城中村拆迁倒计时#的新闻——此刻舞台上喷溅的,是无数蝼蚁之家的血。
资本的反扑比掌声更快。
庆功香槟尚未开启,律师函已拍在化妆镜上。三大音乐设备商联名控告陈楚团队“恶意损毁高端器材”,索赔金额足以买下整座汽修厂。王海在走廊“偶遇”陈楚,假惺惺道:“何必呢?科技主题非要搞成废品回收站…现在收手,联盟还能帮你说情。”
陈楚扯下缠绕手臂的烧焦电线,露出小臂内侧新烫的伤口——那是电极接口烙下的焦痕,形如音符。他将律师函卷成筒,塞进废弃排气管,递给小宇:“下次公演,它是你的新话筒。”
走廊尽头,林曜盯着实时收视曲线——陈楚组表演时峰值刺破天际线。他捏碎水晶杯,玻璃渣混着血珠坠地:“废品?我要他们真成垃圾!”
汽修厂黎明。
阿K用机油涂抹膝盖撕裂的伤口,咧嘴笑道:“防锈。”老炮将砸变形的氧气瓶竖琴残骸焊上轮毂,改造成移动音源车。小宇擦拭着带血渍的电磁干扰器,屏幕裂纹里映出城中村初升的太阳。
陈楚站在漏雨的棚顶下。资本打造的牢笼裂了道缝,光照进来,刺眼却滚烫。他肩胛骨的旧疤与手臂的新伤在灼痛中共鸣,像两段不同时代的电路,终于接通。
下一战,他们将用这堆“废品”,焊穿牢笼,把资本的未来,熔成自己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