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大理石铺就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龙涛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的雪茄已积了寸长烟灰。窗外暴雨倾盆,雨点狂乱地敲打着玻璃幕墙,模糊了国贸三期尖顶的轮廓。她身后,三块电子屏同时闪烁着猩红数字——
天娱传媒股价:¥8.37(-9.98%)
单日蒸发市值:23.7亿
楚门音乐节在线预约人数:1,480,329
“哗啦!”
水晶烟灰缸被扫落在地,飞溅的碎片混着烟灰泼洒在手工羊毛地毯上。助理小吴缩在门边,大气不敢出。自《原创之声》官宣四大导师阵容后,天娱传媒的股价便如决堤洪水般狂泻七天,市值缩水近半。而此刻投影幕布上,陈楚生站在楚门音乐节发布会现场的直播画面,正被“为原创者加冕”的焰火特效吞没。
“楚门音乐节预售票房破亿,赞助商集体倒戈!”财经新闻的标题像淬毒的匕首刺进龙涛眼底。她抓起遥控器狠狠砸向屏幕,陈楚生被焰火映亮的侧脸在电流爆裂声中扭曲成一片雪花。
城中最高端的私人会所“云阙”顶层,暴雨被隔绝在双层玻璃外。赵宇晃着杯中琥珀色液体,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龙总现在信了?陈楚生早不是当年任你拿捏的酒吧歌手。楚门音乐节六十组艺人全签了独立音乐人,连音响设备都自带,我们的人连电源插头都摸不到。”
龙涛指关节捏得发白。她面前摊着份机密文件——天娱第三季度财报预警,鲜红的“现金流断裂风险”印章盖满整整三页。赵宇的鸿信资本本是最后救命稻草,此刻却成了扼住她咽喉的手。
“我要他身败名裂。”龙涛声音淬着冰,“现在,立刻。”
赵宇轻笑一声,滑动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加密邮件界面,标题栏赫然写着:“黑色23分钟原始素材获取成功”。下方预览图里,2008年湖南台跨年晚会后台监控截图清晰可见——陈楚生将一封信递给工作人员,转身走入消防通道。
“当年你们放给媒体的全是剪辑版,把陈楚生塑造成任性失踪的罪人。”赵宇指尖敲击截图里泛黄的信封,“可如果观众看到完整监控,听到录音里陈楚生嘶吼‘别把我女朋友当炒菜锅里的肉’——”他满意地看着龙涛瞳孔骤缩,“你说,那些追捧他‘坚守底线’的粉丝,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偶像,其实是个为了女人毁掉整个晚会的恋爱脑?”
暴雨夜里的楚门总部却亮如白昼。技术监控中心巨型弧形屏分割成上百个小块:西藏赛区帐篷里老艺人弹奏扎念琴、巴西贫民窟少年敲击油桶演绎桑巴雷鬼、东京街头女歌手在雨中清唱……全球海选投稿数突破200万大关的猩红数字在顶端滚动。
“舆情组红色警报!”公关总监吴薇冲进会议室,将平板拍在陈楚生面前。热搜榜首爆词条触目惊心:#陈楚生为情毁约实锤#。置顶视频是段高糊监控录像——2008年跨年晚会后台,陈楚生将信封塞给工作人员,嘶吼声经过特殊处理格外刺耳:“……别碰她!你们这帮吃人血馒头的——”
水军如蝗虫过境席卷评论区:
【原来当年害何炅汪涵尬聊23分钟是为护女友?恋爱脑滚出娱乐圈!】
【笑死,现在立什么专业人设,本质还是莽夫】
【姐妹们脱粉吧!这种男人现实里敢为女友得罪老板吗?】
会议室死寂。方青猛地起身:“我联系律师发声明——”
“等等。”陈楚生按住她。监控录像在平板循环播放,他目光钉在那个二十多岁、眼眶赤红的自己身上。许久,他忽然拿起电话拨通某个十年未碰的号码。忙音响到第五声时,对面传来女人迟疑的:“……楚生?”
“刘云,”陈楚生声音稳得像磐石,“他们找到你了,是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半小时前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当年我们所有合照的复印件……还有张纸条,写‘不想孩子被网暴就劝陈楚生退赛’。”她顿了顿,声线发颤,“我早不是圈内人,可他们连幼儿园接送路线都拍到了……”
陈楚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风暴已凝成寒刃:“把快递原封不动交给方青。另外,”他声音陡然锐利,“帮我约所有想听‘真相’的媒体——明天下午三点,楚门一号厅。”
次日下午两点五十,楚门总部一号发布厅已被三百多家媒体挤爆。长枪短炮对准空荡的主席台,空气里弥漫着暴风雨前的死寂。龙涛在VIp监控室盯着屏幕冷笑:“看他怎么洗白恋爱脑!”
三点整。全场灯光骤暗。
一束追光啪地打下,陈楚生独自站在台上,没有提词器,没有团队簇拥。他面前只摆着一支老式诺基亚手机,机身磨损得露出银色底漆。
“2008年12月30日,我用这部手机给湖南台发了最后一条短信。”陈楚生按下播放键,机械女声在寂静中炸开:
【发送失败:存储空间不足】
全场哗然!当年天娱对媒体坚称“陈楚生失联”,此刻这声“发送失败”像记耳光抽在监控室龙涛脸上。
“那晚我发了三十七条解释短信,全因手机内存满格被吞。”陈楚生举起厚厚一叠电信局打印单,纸张在镜头前簌簌作响,“为什么坚持用老手机?因为这部诺基亚,是我在深圳酒吧驻唱时,拿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他忽然走向台侧,牵出抱着孩子的刘云。女人紧张得指尖发白,陈楚生用力握紧她的手,转向镜头:“这是当年‘害我失控’的妻子。我们相识时,她是音乐杂志编辑,采访完蹲在后台吃冷盒饭。我追她三年,写的歌被公司嫌‘不够商业’塞进废纸篓,是她捡回来誊抄成册……”
大屏幕突然播放VcR——泛黄的笔记本特写,页页手写乐谱:《有没有人告诉你》原始和弦标注、《山楂花》歌词涂改痕迹、甚至还有被红笔打叉的《风暴眼》初稿。
“十年前我被索赔227亿,罪名是‘背信弃义’。”陈楚生声音陡然拔高,“可真正的背信弃义是什么?是资本把音乐当快消品!把艺人当提线木偶!把真心当炒作的佐料!”他猛地指向镜头,像要刺穿监控室玻璃,“龙总,您当年买断《有没有人告诉你》版权时,合同里可写着‘保障创作者人格尊严’——您践踏了多少次?!”
发布会结束后四小时,一段录音在暗网悄然传播。
“水军再加三倍预算!重点刷‘陈楚生炒作深情’、‘心机男消费妻儿’……”龙涛的声音因亢奋而尖利。
“龙董,财务总监刚汇报……账上资金只够撑两周了。”
“怕什么?”瓷器碎裂声刺耳,“赵公子答应过,只要陈楚生音乐节门票滞销,鸿信就……”
录音戛然而止。
楚门技术部,张锐敲下回车键:“AI声纹比对100%匹配,传播链已锁定。”
陈楚生站在数据大屏前,红光在他脸上流动。全球海选地图上,代表天娱势力的黑点正被无数代表原创者的光点吞没。
“收网吧。”他声音沉静,“该让所有人看看,所谓‘反陈联盟’,不过是群用227亿编织牢笼的困兽——”
暴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