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戛纳克鲁瓦塞特大道,但红毯两侧的闪光灯却比雷暴更刺目。陈楚生站在《文明之河》巨幅海报前,龙纹刺绣西装的下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海报上是他背负苗族歌师龙阿婆涉过洪水的背影,下方烫金标语灼灼如刀:“真正的史诗,从血与骨中诞生”。十年雪藏,一朝踏上国际电影节红毯巅峰,这场景荒诞得像场黑色幽默。
“陈先生,狮门影业要求主题曲署名调整为‘汉斯·季默与陈楚生联合创作’。”赵宇的助理将修改协议拍在防水文件夹里,声音压过雨声,“这是最后机会,否则首映礼你的座位安排在——”
“第三排靠厕所?”陈楚生指尖划过协议上刺眼的“联合”字样,抬眼望向红毯尽头。汉斯·季默正被媒体簇拥着走向电影宫,昂贵的手工西装滴水不沾。而陈楚生脚下,泥水正从湘西带来的苗绣布鞋边缘渗出,在红毯上晕开深褐色污迹。“告诉赵宇,”他把协议揉成团砸进雨中,“我的署名只会和龙阿婆并列。”
放映厅内暖气氤氲,空气里弥漫着香槟与雪茄的甜腻。陈楚生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三排最边缘,紧挨消防通道。黑暗中,银幕亮起狮门影业的咆哮雄狮LoGo,片头字幕却陡然切换成水墨晕染的苗族枫香图腾——那是张艺谋用最后剪辑权换来的反击。
当第一缕笛声刺破黑暗时,全场死寂。不是汉斯·季默标志性的电子交响,而是陈楚生在腊尔山溶洞录制的钢骨笛颤音!银幕上暴雨如瀑,九十岁的龙阿婆蜷在竹轿里,干瘪的嘴唇对着风雨开合,喉间滚出非人的嘶鸣:
“山鬼哭哟——”
高频假音刮擦耳膜
“——哭断九重崖!”
陈楚生背扛竹轿涉水的画面切入,他应和的低吼从胸腔炸出,混着泥浪翻涌的轰鸣,竟与龙阿婆的嘶鸣绞成金属撞击般的和声!放映厅顶级音响系统被这原始声浪震得嗡嗡作响,前排贵宾席的汉斯·季默猛地攥紧扶手。
“野蛮噪音...”狮门总裁科林对赵宇低斥,“立刻切备用音轨!”
赵宇刚摸出通讯器,银幕已切换到古罗马军团东征场景。钢铁洪流踏碎欧亚边境的瞬间,背景乐并非恢弘铜管乐,而是陈楚生用苗刀劈砍暗河的炸响!水浪撞上钟乳石群的共振如同蛮荒战鼓,将罗马方阵的规整步伐震出塌陷般的空白节奏。科林愕然发现——这种“塌陷式打击乐”竟暗合汉斯·季默早期手稿中废弃的实验构想!
最致命的声浪在终极决战爆发。银幕上,苗族武士的骨笛阵列与罗马军团铜号方阵隔河对峙。当双方乐声即将对撞时,音轨突然切入湘西溶洞红外热成像画面:陈楚生臂骨上闪电状疤痕迸发熔岩红光,染血的钢骨笛刮过钟乳石!
“锵——!!!”
金属摩擦锐响撕裂影厅!银幕内外同步炸开声波风暴——放映厅穹顶隐藏的共振音响被激活,低频震动让水晶吊灯疯狂摇曳!观众惊恐抱头时,银幕上的骨笛声浪已化作肉眼可见的猩红声波,狠狠撞进铜号阵型!
“声波实体化特效?”科林震撼起身。只见红色声波如蚩尤战斧劈开青铜盾墙,罗马铜管乐阵溃散成破碎音符。而在溃散的乐声裂缝中,龙阿婆临终吟唱的《迁徙调》冉冉升起,潮湿岩洞中的百人侗族大歌如藤蔓缠绕残响,将东西方乐声弥合为浑然的史诗!
“这不是配乐...”汉斯·季默在震荡中喃喃,“是文明的肉搏...”
首映礼后的媒体中心炸了锅。#野蛮史诗#登上全球热搜榜首,乐评人集体陷入癫狂:
【《好莱坞报道》:陈用钢骨笛劈开了东西方音乐史的巴别塔!】
【《综艺》头条:汉斯·季默的铜号输给了苗寨的刀锋泛音!】
赵宇的杀招在此时突袭。大屏幕突然切到外网直播——鸿信资本操控的水军正围攻湘西腊尔山!镜头里,几个网红踹倒龙阿婆坟前钢骨笛模型,横幅刺目:“陈楚生窃取非遗传承牟利!”
“龙阿婆的亲孙子龙小山,指控你诱骗老人录制禁曲《山鬼哭》,致其心力交瘁而亡!”赵宇将诉讼状拍向媒体镜头,“那首要人命的歌,此刻正在全球放映!”
镁光灯骤然聚焦陈楚生。他推开保安递来的黑伞,径直走入暴雨。雨水冲刷着他臂骨疤痕,苗绣西装在镜头前被一件件脱下,露出背脊——那里刺着龙阿婆临终前用药汁画的傩戏图腾,此刻被雨水激活,朱砂纹路如血蜿蜒!
“《山鬼哭》不是禁曲,”陈楚生将脱下的苗绣西装甩上赵宇头顶,“是苗人迁徒时驱赶虎豹的战歌!”他点开手机投屏,龙小山在赌场签的三百万欠条赫然显现:“而这位‘孝孙’,用他奶奶的命还了鸿信赌场的债!”
暴雨中的逆转比电影更戏剧化。张艺谋突然抢过主席台话筒,身后银幕亮起联合国非遗署的认证函:“昨日,龙阿婆的《刀锋泛音唱法》与陈楚生的《钢骨笛制作技艺》正式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函件末尾附着龙阿婆生前录像,老人抚摸着陈楚生被钢笛烫伤的掌心笑骂:“傻崽,这歌就是要用命唱才够味!”
全球直播信号在此刻切入奇异画面:湘西千名苗人聚集在龙阿婆坟前,赤脚踩踏泥泞,齐声吼出《山鬼哭》战歌。没有伴奏,只有肉掌拍打胸膛的闷响与脚跺大地的震动,声浪通过5G信号直通戛纳现场!
“喔——嗬!”
千道嘶吼撞碎雨幕
“虎豹——”
跺地声震得媒体棚摇晃
“——避我锋芒!”
陈楚生背对这片声浪海洋,将钢骨笛举向镜头。笛身血纹在雨中泛着幽光,那是龙阿婆用生命淬炼的文明锋刃。
首映礼后的庆功宴,陈楚生独自走上电影宫天台。手机不断震动,《天地无疆》以恐怖速度血洗全球音乐榜单:
【itunes 78国登顶!】
【Spotify创华语歌曲单日播放纪录!】
【油管mV播放量破亿用时最短纪录!】
汉斯·季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手中红酒换成湘西土陶酒坛。“敬龙阿婆。”他将酒坛塞给陈楚生,自己举起手机——屏幕显示他刚注销的推特账号,最后推文是腊尔山暴雨中的泥泞小道:“通往真正的史诗,没有红毯。”
当夜,全球影院同步追加排片。在东京涩谷影院,年轻人随着《天地无疆》的塌陷式鼓点集体跺脚;在纽约Amc影院,非裔乐手用钢桶即兴敲出苗寨战歌节奏;巴黎影院外,流浪艺人拉起手风琴,将《迁徙调》融进吉普赛旋律。
而风暴中心的陈楚生,此刻正飞越欧亚大陆。舷窗外云海翻腾,他摩挲着钢骨笛上的血纹。下方灯火中,属于《文明之河》的巨幅海报正覆盖城市——海报中央,他背龙阿婆涉水的剪影下,那句标语正被千万人传诵:
“真正的史诗,从血与骨中诞生”
山河如卷,天地无疆。一滴从十年雪藏中淬炼的泪,终在人类文明的掌心里,绽成了不朽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