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浪涛裹挟着贝尔实验室服务器的焦糊味拍打着圣莫尼卡码头。陈楚展开鎏金邀请函时,羊皮纸边缘的奥斯卡徽标突然渗出青铜色锈迹,顺着指缝爬上他昨夜植入的声带传感器——“特邀演唱《天地无疆》”的英文花体字在锈蚀中扭曲成西夏文囚笼。
“好莱坞要的不是破冰,是标本。”陈母的轮椅碾过甲板积水,钢轮擦出的火星点燃了锈迹。火焰中浮现出三十年前影像:奥斯卡颁奖礼上,某华人歌手因即兴改编西方经典遭终身封杀。
孟岚突然掐灭卫星电话:“组委会要求你演唱改编版——把敦煌武舞改成百老汇踢踏舞。”
杜比剧院地下通道冷如墓穴。陈楚的皮鞋踏过镶嵌星光的蓝毯,暗处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悬挂于穹顶的十二座小金人雕塑同步转向,眼眶射出探照灯光柱将他钉在舞台中央——那光柱温度异常,竟灼得他锁骨下的青铜齿轮印记隐隐发烫。
“东方艺术家需要指导。”白发苍苍的音乐总监递来乐谱,扉页赫然印着黑敦煌三头蛇图腾。当陈楚翻到《天地无疆》高潮段,五线谱上的音符突然蠕动如蛆,组合成新的乐句:琵琶必须改用班卓琴,唢呐段落删除。
陈楚撕碎乐谱的刹那,碎纸如蝗虫飞聚成青铜编钟。他挥臂砸向编钟,震波掀翻了音乐总监的假发——秃顶头皮上嵌着七枚微型齿轮,正与陈母轮椅的缺损部位完全契合!
“你们偷的不只是乐器编排。”陈楚的骨笛刺入对方头皮。齿轮迸裂处,全息投影炸出三小时前画面:贝尔实验室里,工作人员正将神经毒素注入《天地无疆》母带存储盘。
后台化妆镜渗出幽蓝菌丝。陈楚扯开衬衫,声带传感器已灼烧至通红。江临的液氮喷枪冻结镜面,霜花竟凝结成奥斯卡评委们的脑波图谱——所有人的听觉神经都被植入微型接收器,频率调至西方中心主义的催眠频段。
“他们篡改了全球观众的耳朵。”张骁的羌刀劈碎化妆镜,镜后裸露出杜比剧院的核心控制系统。操作台上放着半张焦黑的唱片,正是十年前被焚毁的《雪落的声音》母带残片,此刻正通过青铜导线连接奥斯卡音响总控。
陈母的轮椅突然撞向控制台。钢轮碾碎母带残片时,剧院穹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十二座小金人雕塑裂开腹腔,伸出五千根青铜探针,针尖对准全球转播信号发射塔。
“表演倒计时五分钟!”广播里的电子音带着齿轮摩擦的杂音。陈楚将骨笛按进轮椅轴承缺口,剧院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敦煌流沙。沙海中沉浮着被黑敦煌吞噬的历代东方艺术家尸骨,他们的腕骨上都铐着奥斯卡形状的镣铐。
《天地无疆》的前奏响起时,陈楚脚踝已陷入流沙。当改编版踢踏舞曲强行切入,沙海突然掀起巨浪吞没舞台!全球观众看到的却是“完美表演”:陈楚机械地跳着百老汇舞步,琵琶被换成班卓琴,唢呐声部替换成大号。
“收视率破纪录!”导播间欢呼未落,陈楚突然扯断耳返。他锁骨下的青铜齿轮破皮而出,与母轮椅轴承共振出敦煌古调。声波震得小金人探针纷纷炸裂,催眠频段瞬间失效。
观众席传来惊呼——原本西装革履的奥斯卡评委们突然眼球翻白,齐跳起敦煌武舞!他们的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咯吱声,却控制不住地摆出飞天姿态。陈楚的歌声刺穿假奏:
“神佛非泥塑——”
“血骨铸山河!”
穹顶传来冰川崩裂般的巨响。十二座小金人雕塑集体坍塌,露出内腔缠绕的神经毒素导管。陈楚踏着评委们的肩膀跃起,骨笛插进主控探针的接口!
全球直播信号突然切换。观众看见的不再是“东方奇观”,而是三小时前幕后:音乐总监将青铜齿轮植入评委后颈,黑敦煌菌丝正在改写《天地无疆》的编曲芯片。
陈楚踩碎最后一根探针。毒素导管在他头顶爆裂,幽蓝液体淋透西装,却在羊皮纸邀请函上灼烧出联合国非遗认证的钢印。导播间的西方导播突然眼球凸出,嘶吼着无法自控的母语:“停止转播!他在操控...”
“是解绑。”陈楚扯开染毒的领带。被神经毒素控制的百人交响乐团突然调转弓弦,唢呐声撕裂改编版伪谱,琵琶轮指震碎舞台地板的西方图腾。当《天地无疆》的原版编响彻剧院,穹顶星光装置纷纷炸裂,露出背后巨大的青铜齿轮矩阵——每个齿槽都卡着一枚奥斯卡奖章。
“破冰不是乞讨。”陈楚的骨笛点向齿轮矩阵。笛孔涌出的菌丝缠住小金人碎片,在舞台拼成敦煌飞天残像。残像掌心托着陈母的轮椅轴承,正缓缓没入沸腾的流沙。
庆功宴香槟塔映着警笛蓝光。陈楚将破损的邀请函按进流沙,羊皮纸吸饱毒液后浮现好莱坞山坐标图。张骁的羌刀突然指向海岸线——太平洋深处升起菌丝组成的奥斯卡残碑,碑文淌着血:
文化窃贼
终成祭品
陈母拾起半枚小金人碎片。碎片背面嵌着微型芯片,投影出下届奥斯卡策划案:用AI克隆陈楚声纹,永久取代东方真人歌手。
“冰层之下还有冻土。”陈楚碾碎芯片。沙海深处传来新的震动,比青铜齿轮的嘶鸣更悠远——那是十年前被雪藏的少年,在冷藏库墙壁刻下《天地无疆》初稿的凿击声。声波穿透时空,正将杜比剧院的地基震出龟裂。
月光刺破穹顶残骸。陈楚踏过凝固的流沙走向海岸,身后跟着十二位腕骨带镣的东方艺术家亡魂。他们的青铜镣铐在潮声中剥落,坠入太平洋时激起的涟漪,化作席卷好莱坞山的海啸预警。
陈母的轮椅沉入流沙前,钢轮在沙面烙下最后的轨迹——
那分明是下届奥斯卡的举办日期,却被血污涂改成墓志铭:
此处长眠
傲慢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