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灵草谷外门弟子房的瓦檐上。
陈砚猫着腰贴在矮屋后门的阴影里，指尖刚触到斑驳的木门，就被厉千刃拽住了手腕——后者的掌心全是冷汗，攥着灵草香囊的手指泛白，香囊上绣的“厉”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灵光。
“里面有动静。”厉千刃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窗纸上映出的三道人影，“吴烈的人果然在这守着。”
陈砚点头，用破剑轻轻拨开虚掩的门缝。
一股混杂着霉味与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烛火摇曳，三名马匪正围着木桌说话，为首的炼气四层修士腰间挂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吴”字——是二长老的人。
“吴长老说了，那小子肯定会来偷烈火符，只要活抓他，查清楚他身上能瞬生灵草的宝贝，赏我们100下品灵石！”马匪首领把玩着短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要是让他跑了，我们都得被吴长老扒皮！”
陈砚心里一沉，终于对上了名号——原来二长老叫吴烈。
他早从矿奴嘴里听过这名字，灵草谷出了名的狠角色，早年抢高阶灵草时被仇家砍了左小指，后来握剑总用无名指代偿，下手比常人更狠三分。
此刻听马匪提起“瞬生灵草的宝贝”，显然吴烈已经盯上了万宝屋，这趟寻符怕是要比预想中凶险。
“烈火符在床底暗格，我妹妹之前藏的。”厉千刃突然往前冲了半步，短刀出鞘的瞬间，却被陈砚死死按住肩膀。
“等等。”陈砚的声音刚落，就见马匪首领突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扬手撒出一团灰黑色的粉末——是蚀灵粉！粉末落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却像活物般顺着门缝往屋外渗，陈砚只觉丹田一沉，灵力突然像被冻住的水流，连运转都变得滞涩。
【系统提示：蚀灵粉侵入体内，3秒内不解毒，灵力将溃散瘫倒】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陈砚的手瞬间摸向怀里的低阶原石——那是12章从矿洞散修手里夺的，共5块，原本是打算留着淬体用，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指尖因紧张微微发抖，指甲抠进原石粗糙的表面，将灵力强行注入万宝屋。
“1秒……”陈砚盯着地上越渗越近的蚀灵粉，余光瞥见厉千刃已经冲了出去——后者显然也察觉到了危机，短刀直劈向马匪首领，手臂被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溅在烛火里，发出“滋啦”的轻响。
“你快找符！我妹妹还等着破蚀灵阵！”厉千刃嘶吼着，用身体挡住马匪的刀，短刀与马匪的长刀撞在一起，震得他虎口发麻。
两名炼气三层的马匪见状，立刻举刀围上来，刀刃直指厉千刃的后背。
就在这时，陈砚的袖中突然滑落一株翠绿的灵草——是万宝屋灵田催生的抗毒灵草，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仿佛刚从田里摘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将灵草捏碎，清凉的灵力瞬间顺着指尖流遍全身，丹田处的滞涩感像冰雪般消融，蚀灵粉的灰黑色雾气碰到灵草残渣，立刻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妈的！他怎么有解毒草！”马匪首领见状怒吼，不顾厉千刃的短刀，举刀就朝陈砚扑来，“吴长老说了，活抓他！别伤了他身上的宝贝！”
这一扑却正中陈砚下怀。他早激活了万宝屋的灵根封灵，淡金色的灵力悄然缠上马匪首领的手腕，后者的刀刚劈到半空，灵力突然溃散，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陈砚趁机夺过马匪的刀，反手架在他的脖子上，目光扫过另外两名马匪：“再动，我杀了他。”
两名马匪愣住了，显然没料到陈砚会有封灵的手段。
厉千刃趁机转身，短刀划破一名马匪的膝盖，马匪惨叫着摔倒在地，另一名马匪见势不妙，转身就想从窗户逃出去，却被陈砚掷出的破剑刺穿了小腿。
“说！烈火符在哪？”陈砚的刀抵在马匪首领的喉咙上，灵力顺着刀刃微微震颤，“吴烈还说了什么？”
马匪首领脸色惨白，眼神却还带着几分狠劲：“吴长老说了，只要抓了你，就能知道你那灵草是怎么瞬生的……你杀了我也没用，吴长老不会放过你的！”
陈砚冷笑一声，手腕微微用力，刀刃划破马匪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
就在马匪要开口求饶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马匪的吆喝：“里面的人听着！吴长老来了！快把陈砚交出来！”
厉千刃脸色骤变，冲到床前掀开床板——床底果然有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边缘泛着淡红色的灵光，正是烈火符！他刚想把符纸塞进怀里，就见陈砚突然冲过来，一把将他拽到门后。
“吴烈来了，硬拼不行。”陈砚压低声音，快速搜出马匪首领腰间的青铜令牌和储物袋，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封折叠的手令，“先躲起来，等他走了再想办法出去。”
厉千刃点头，跟着陈砚躲进床底的暗格。
暗格狭小逼仄，两人紧贴着彼此，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吴烈的声音传了进来，粗哑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人抓到了吗？那小子身上的灵草宝贝呢？”
“回吴长老，那小子……那小子用解毒草破了蚀灵粉，还杀了我们两个兄弟！”幸存的马匪声音发颤，“他好像往东边跑了！”
陈砚和厉千刃在暗格里屏住呼吸，能听到吴烈的脚步声在屋内踱步，靴底踩在灵草残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了片刻，吴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疑虑：“地上的灵草残渣……是抗毒灵草？这小子哪来的高阶灵草？”
“不知道啊吴长老，他好像早就准备好了！”
“废物！”吴烈的怒吼声震得暗格都在微微发抖，“给我搜！就算把整个外门翻过来，也要把他找出来！他身上的宝贝，必须是我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砚和厉千刃才敢喘口气。厉千刃从怀里掏出烈火符，又看了看陈砚手里的灵草残渣，眼神里满是急切：“陈砚，那株抗毒灵草……能不能给我半株？我妹妹中了蚀灵阵的毒，这草说不定能救她。”
陈砚看着厉千刃通红的眼睛，想起他刚才为了掩护自己挡刀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将灵草残渣递了过去：“只剩这些了，你先拿着试试。吴烈已经盯上了万宝屋，接下来我们得更小心。”
厉千刃接过残渣，紧紧攥在手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谢谢你。等救了我妹妹，我欠你的人情，一定还。”
陈砚没说话，目光落在那封手令上。
展开手令，上面是吴烈的字迹，字迹潦草却透着狠劲：“活抓陈砚，查其瞬生灵草之秘，若有反抗，可废其灵力，但不可伤其性命——此子或为突破筑基之关键。”
“突破筑基……”陈砚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吴烈为什么非要活抓自己。
万宝屋的灵田能瞬生灵草，对急着突破的吴烈来说，无疑是最珍贵的宝贝。
他将手令和青铜令牌塞进怀里，又摸了摸剩下的4块低阶原石——刚才催生灵草消耗了不少灵力，现在灵力只剩5%，必须尽快找地方恢复，否则再遇到吴烈的人，连自保都成问题。
“我们得尽快离开灵草谷。”陈砚从暗格里探出头，确认屋外没人后，对厉千刃说，“吴烈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派更多人搜我们。先去黑风山找矿奴周石，他知道避开吴烈的密道。”
厉千刃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陈砚从暗格里爬出来。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纸照进屋内，落在地上的血迹和灵草残渣上，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刚走到后门，就听见远处传来吴烈的怒吼：“搜！给我仔细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陈砚找出来！”
陈砚握紧手里的破剑，拽着厉千刃钻进屋后的竹林。
竹叶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渗出来，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他知道，从吴烈盯上万宝屋的那一刻起，这场逃亡就不再只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守住唯一的底牌——一旦万宝屋的秘密暴露，等待他的，只会是比蚀灵粉更可怕的命运。
竹林深处，厉千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道黑影：“那是……周石的猎户屋！我们先去那躲躲！”
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山坡上，一间小小的木屋亮着灯，灯影里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松了口气，加快脚步朝木屋走去，却没注意到，自己衣角沾着的一缕矿洞粉尘，正随着脚步轻轻飘落，在身后留下一道细微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