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蛰沉默地在前面引路,步伐沉稳,与你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失礼,也透着一股疏离。他显然并非普通贵族,那声“大伯”已然揭示了他与雷皇之间密切的血缘关系。
惊蛰庭位于皇城核心区域,距离主殿群不远,却自成一格,环境清幽。庭苑不大,但布局精巧,引有活水,假山错落,庭院中央甚至有一小片引雷竹,竹叶间偶尔跳跃着细小的银白色电火花。这里的雷电粒子浓度适中,既不至于像紫电苑那般稀薄让人不适,也不像雷震大殿那样威压迫人,反而有一种滋养之感,让你体内一直隐隐作痛的经脉都舒缓了不少。
庭内已有两名侍从和一名女侍静候,见到雷蛰,纷纷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雷蛰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这位是郁欢小姐,陛下旨意,今后居于此地,一应供给按制办理,不可怠慢。”
三名侍从迅速抬头看了你一眼,眼中难掩惊讶,但立刻恭敬应下:“是,太子殿下。”
“你好生休息。”雷蛰对你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背影干脆利落。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稍长的女侍,她上前一步,姿态恭谨却不卑微:“郁欢小姐,奴婢阿月,负责惊蛰庭日常事务。这两位是雷洛和雷宇,负责庭外护卫与杂役。您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你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你知道,这些人是雷震安排的,监视与照顾并存。
阿月引你进入内室。房间宽敞明亮,陈设简洁却品质上乘,床铺柔软,衣物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静修室,地面铺设着有助于凝聚能量的软垫。与你之前居住的紫电苑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并未放松警惕。享受这一切的同时,你清楚地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是彻底进入雷皇的视野之下。你那些偷偷前往旧档案馆的行为,恐怕也难以再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供给确实按照皇族旁系标准,每日餐食精致充足,甚至偶尔会有一些温和的、有助于能量稳定的药膳。阿月做事周到体贴,另外两名侍从也恪尽职守,但你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注视。有时是阿月状似无意地询问你是否有特别的食物偏好或身体不适,有时是感觉到庭院外围能量场轻微的波动——那是有人在探查。
你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修室内,继续艰难地尝试引导和融合那股幽紫色的力量。有了稳定充足的能量补充,进程似乎加快了一丝,但对心神的消耗依旧巨大。你不敢再轻易演示那日的“侵蚀”效果,只是反复进行最基础的操控练习,让那丝电弧在指尖缠绕、变形、隐匿。
你知道,雷震在等,在观察。而你,也需要时间。
偶尔,你会想起卡米尔。不知他是否安全,是否还在那片废弃区。你无法贸然去找他,那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这天,你正在静修室尝试将电弧凝聚成一道极细的丝线,庭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陌生的能量气息靠近。
你立刻散去了能量,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庭苑门口,雷蛰正站在那里,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约莫5岁左右的小男孩。那男孩穿着一身华贵的银色劲装,头发是耀眼的黑紫色,眼眸是纯粹的紫色,容貌精致却带着一股被宠坏的骄纵之气,周身流转的雷电之力虽然稚嫩,却相当纯正耀眼。
他正指着惊蛰庭里面,对雷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好奇和不以为然。
“……大哥,大伯干嘛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姐姐住进这里?她怎么了?”男孩的声音清脆
雷蛰眉头微皱,声音冷淡:“布伦达,不得无礼。这是陛下的旨意。”
原来他就是雷狮?雷皇的亲侄子?你心中了然。
“旨意就旨意嘛,”雷狮撇撇嘴,显然并不太惧怕他这个大哥,“但我听说她的力量怪怪的,还把雷锟叔叔和布雷特那个笨蛋吓坏了?让我看看嘛,到底有多怪!”
他说着,竟直接就要往庭院里闯。
雷蛰一把拉住他:“休要胡闹!”
“我就看看!又不做什么!”雷狮挣扎着,身上开始闪烁起细碎的金色电火花,显然也是个脾气不小、被惯坏了的小霸王。
就在这时,静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郁欢小姐,”是阿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太子殿下和……雷狮陛下来访,您是否……”
你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个被宠坏的小皇子,好奇心被勾起来,不达目的恐怕不会罢休。
你整理了一下衣裙,脸上恢复那种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平静,打开了门。
庭苑中,正在拉扯的雷蛰和雷狮同时看了过来。
雷狮看到你,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挣脱开雷蛰的手,像看什么新奇玩具一样上下打量着你,目光尤其在你黑色的头发和樱粉色的眼睛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哼,果然黑发黑发,眼睛也奇奇怪怪的!”他评头论足,然后伸出手,指尖“噼啪”一声炸开一团活跃的金色电弧,虽然不大,却比布雷特那天凝聚的要凝实纯正得多。
“喂!听说你的雷电是紫色的?还会吃别人的雷?展示给我看看!”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将那团金色电弧朝你的方向挑衅地晃了晃,“不然我就用这个打你了哦!”
雷蛰在一旁眉头紧锁,却并未立刻阻止,他的目光也落在你身上,似乎也想借此机会亲眼确认些什么。
你看着雷狮指尖那团纯粹而耀眼的金色雷霆,再感受到自己体内那因被挑衅而再次隐隐躁动的、渴望吞噬同化的幽紫能量。
你知道,又是一次无法回避的试探。
这一次,你该如何应对?
你看着雷狮那副骄纵又充满好奇的模样,心中迅速有了计较。硬碰硬绝非上策,迎合他的好奇心或许能暂时过关,但若能以退为进,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惧怕或厌烦,反而微微睁大了眼睛,樱粉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好奇,甚至带着一点点……软糯的惊喜?你微微歪头,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生生:
“你的元力……好漂亮呀,金闪闪的。”你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之前的无礼话语,只专注于那团跳跃的金色电弧,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带着点羡慕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雷狮显然没料到你会是这个反应。他习惯了别人要么惧怕他的力量,要么厌烦他的任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像是看到漂亮蝴蝶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的雷霆之力,还夸它“漂亮”?
他愣了一下,指尖的电弧都忘了晃动。
你趁机又软软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自惭形秽的失落,目光却依旧“真诚”地看着他:“我的……不好看的,是紫色的,还有点……不听话。它看到你的那么亮那么好看,会害羞的,不敢出来……”
你一边说,一边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把一个因为自己的力量“丑陋”、“不听话”而自卑,又羡慕别人“漂亮”力量的小女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雷狮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心智再早熟骄纵,也难逃这种最原始的、对被认可和炫耀的渴望。听到你夸他的力量“漂亮”,又说你自己的“不好看”、“会害羞”,他那点挑衅和显摆的心思立刻被勾了起来,优越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哼”了一声,下巴抬得更高了,指尖的电弧故意又亮了几分,得意道:“那当然!我的雷霆是最纯正、最好看的!你的肯定是变异的,奇奇怪怪!”
“嗯……”你轻轻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缩着,显得更加“可怜”了。
雷狮看着你这副样子,那点欺负人的心思反而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属于熊孩子的“保护欲”或者说“所有权”心态?这个姐姐好像没那么讨厌,还挺有眼光,就是胆子太小了,力量也奇奇怪怪的。
他收了电弧,迈着小短腿走到你面前,用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道:“喂,你别怕!虽然你的力量怪怪的,但既然大伯让你住这里,那我……我就勉强允许你待着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带着施舍般的语气,“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报我的名字!我叫布伦达!”
一旁的雷蛰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显然也没料到你会用这种方式应对,更没料到他那骄纵的弟弟就这么被……捋顺毛了?
你这才抬起头,眼睛里仿佛闪烁着细碎的星光,带着满满的“感激”和“崇拜”,软软地说:“真的吗?谢谢你……布伦达。你真好。”你刻意省略了任何敬称,用了最亲近的称呼。
雷狮被你这眼神看得浑身舒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拍了拍小胸脯:“当然!我说到做到!”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想用雷电打你的事。
你趁机伸出手,非常小心地、轻轻碰了碰他刚才凝聚电弧的手指,然后迅速收回,脸上带着一点羞涩和惊叹:“你的电……感觉…”
雷狮:“……”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这个奇怪的姐姐碰他,他好像……并不讨厌?而且她夸他的力量温暖?从来没人这么说过,别人都说雷霆元力是狂暴的、充满毁灭性的。
他别扭地扭过头,耳朵尖却有点红,嘟囔道:“……还好吧。喂,我以后再来找你玩!你要给我看你的紫色雷电!不许藏着!”
说完,他也不等雷蛰,自己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趾高气扬地走了,仿佛刚刚收了一个满意的小弟(姐姐?)。
雷蛰看着弟弟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瞬间恢复平静、眼神深幽的黑发女孩,目光复杂难辨。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跟了上去。
庭院再次恢复安静。
你知道,你暂时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安抚了这只骄纵的小狮子,甚至可能……让他对你产生了一点幼稚的“保护欲”和好奇心。
但这远远不够。布伦达(雷狮)的心思如同夏日的雷雨,说变就变。而雷蛰那双冷静审视的眼睛,显然看得更深。
你在阿月难以言喻的目光中,默默退回静修室。
伪装只是手段,尽快速配这股力量,才是真正的立足之本。你感受着体内那幽紫色的能量,它似乎因为刚才近距离接触到纯粹而强大的金色雷霆,而变得更加“饥饿”和躁动了几分。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至少,你在看似铜墙铁壁的雷皇城内,又撬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