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深吸一口气,侧耳倾听着外面哭声最密集、似乎即将发起攻击的方位。
她猛地抬手,指向祠堂大门方向,然后用手里的发簪,狠狠敲向一个她判断能发出特定中低频声音的陶罐边缘!
“当!!!”
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响声炸开!
被指着的那个壮汉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抡起手里的木棍,玩命地砸向另一个类似的陶罐!
“哐!!!”
几乎同时,另一个妇人颤抖着拿起石头砸向那个铜盆!
“锵——!!!”
杂乱、刺耳、毫无韵律可言的巨大噪音瞬间充满了祠堂,并向外猛烈扩散!
物理噪声干扰!覆盖特定频段!破坏猫妖依靠声波进行的定位、沟通乃至攻击节奏!
门外的哭声猛地一滞!甚至传来几声被惊扰的、恼怒的嘶叫!
有效!
“那边!窗户!”林晚立刻指向左侧,同时快速敲击另一个音调稍高的陶罐!
村民们立刻跟着疯狂敲打手边能发出声音的一切东西!
噪音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毫无规律地冲击出去。同时,那个壮汉依言奋力挥舞火把,流动的空气和闪烁的火光进一步干扰着黑暗中的猎食者。
猫妖的哭声变得混乱起来,失去了之前的协调性,显得有些烦躁和不知所措。它们显然没遇到过这种“反击”方式。
但噪音只能干扰,无法击退。而且村民的体力有限,这样疯狂的敲打支撑不了多久。
林晚的额头沁出细汗,大脑飞速思考下一步。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浸湿的布条上。
“把布条缠在门窗框上!快!”
湿布能一定程度上吸收特定声波,改变声音传播的边界条件,虽然效果有限,但哪怕能削弱一点点猫妖哭声的穿透力也是好的!
村民们此刻对她已是言听计从,手忙脚乱地将湿漉漉、沉甸甸的布条往门窗上挂、塞。
祠堂内噪音震耳欲聋,外面猫妖的叫声变得焦躁而愤怒。
突然,一声格外尖锐高亢、充满强大能量的啼叫压过了所有嘈杂,从屋顶正上方传来!
砰!
屋顶的茅草被猛地撕开一个大洞!碎草和灰尘簌簌落下。
一只体型明显更大、瞳仁猩红、额间有一缕白毛的猫妖,倒吊着将头颅探了进来,直接锁定了站在中央指挥的林晚!
腥风扑面!那目光中的恶意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啊——!”村民们发出绝望的尖叫,敲击的动作瞬间停滞。
就是现在!
林晚一直捏在手里的、之前擦干净的那根发簪,被她用尽全力,不是刺,而是像投掷飞镖一样,旋动着射向悬挂在房梁正中央、那盏最大的、盛满油脂的陶制油灯!
目标不是猫妖,是灯!
铛!
发簪精准地击中了油灯的吊绳!
咔嚓!油灯坠落,猛地砸在下方的石板地上,火苗瞬间爆燃,点燃了泼洒一地的油脂,腾起一片半人高的火焰!
火焰的光芒和热量猛地向上窜升,正好燎向那只倒吊下来的大型猫妖的头颅和前爪!
“喵嗷——!!!”
凄厉无比、真正充满了痛苦的惨嚎响彻云霄!猫妖最是怕火,更何况是直接灼烧!它猛地缩回头去,屋顶传来疯狂翻滚和痛苦抓挠的声音,以及皮毛烧焦的臭味。
地上的火焰还在燃烧,暂时阻隔了来自上方的威胁。
祠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怔怔地看着地上跳跃的火苗,又看向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林晚。
利用抛物线下坠动能精准打击目标点(油灯吊绳),利用燃烧释放光能和热能驱赶畏火生物(猫妖)……
物理和生物,结合运用。
外面的猫哭声,在头领受创后,明显地混乱、后退了。它们似乎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变得迟疑不前。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村民们看着林晚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彻底的、如同看待神明般的恐惧与崇拜。
林晚却丝毫不敢放松。她盯着地上逐渐减弱的火焰,听着外面并未远去的、怨恨的低呜声。
她知道,这远远不是结束。
这些东西……比想象的更难缠。它们有社会结构,有学习能力。
而她的知识库存,正在飞速消耗。
她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烟火味的浊气,目光落回手中那块已经被捏得温热的塑料垫板上。
下一题,什么时候会来?
祠堂内,火焰渐弱,在地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油脂燃烧的呛人气味混合着猫妖皮毛烧焦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外面的低呜和抓挠声并未远去,像阴沟里的污水,缓慢地、不甘地环绕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建筑。
村民们大气不敢出,所有的目光都胶着在林晚身上,那眼神里的东西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近乎疯狂的寄托。
她不是神。她只是个高中生,一个运气好到爆或者说差到极点的高中生。
“使者……”巫祝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它们……退了吗?”
林晚没有回答。她侧耳倾听,那些声音在游弋,在试探,寻找着下一个突破口。它们的耐心,显然比饥饿更可怕。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将熄的火焰,扫过门窗上湿漉漉的、滴着水的符文布条,扫过村民们手里攥着的、已经出现裂痕的陶罐碎片。
“火不能灭。”她开口,声音因紧张和烟熏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分出一半人,去找所有能烧的东西!茅草、木头、废布——但小心别把祠堂自己点了!”
一部分村民如梦初醒,慌乱地行动起来,拆下祠堂内部一些非承重的、干燥的木饰和堆积的草垫。
“另一半人,”林晚继续下令,指向那些湿布条,“轮流往布条上浇水,保持湿润!快!”
她不确定湿布条对声波的吸收能有多大效果,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改变“战场”环境的手段。物理边界条件,总能影响波的传播。
安排完这些,她快步走到祠堂唯一一扇装有简陋木栅窗的侧面,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血月的光芒比之前似乎更浓郁了些,将整个村落染上一层诡异的暗红。黑影在远处的茅屋脊背和歪斜的篱笆间敏捷地跳跃,幽绿的光点不时闪烁。它们的移动轨迹……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攻击前试探,反而像是在……布控?
一种更深的寒意爬上林晚的脊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组织。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着那只头领猫妖。屋顶被它挣扎时破坏的大洞边缘,残留着几撮烧焦的硬毛和暗绿色的粘稠血迹,但它本身不见了踪影。
是躲起来舔舐伤口,还是……
咕噜噜——
一阵极其怪异的声音,低沉、粘稠,像是无数个水泡同时在泥沼深处破裂,又混合着某种生物吞咽的蠕动感,突然从村子的某个方向传来。
不是猫叫声。这声音更沉,更……令人生理性不适。
祠堂内忙碌的村民们动作猛地一僵,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比刚才听到猫嚎时更加恐惧。
“是……是河……”一个老妇人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巫祝的脸色死灰,他猛地转向林晚,声音里带着彻底的绝望:“使者……河神……河神醒了!它不满……它不满祭品被毁,猫妖的血……污了圣河……”
林晚的心脏狠狠一揪。河神?那条望不见对岸的、黑色的河?
她猛地扭头,再次凑到窗缝边,极力望向河流的方向。
血月之下,原本只是呜咽流淌的黑色河水,此刻像是煮开了一般,剧烈地翻涌起巨大的、不自然的气泡。河面中央,一个庞大的、模糊的漩涡正在形成,缓慢却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转动着。那咕噜噜的怪声,正是从漩涡深处传来!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河岸边的淤泥里,开始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