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内所有跳动的烛火在一瞬间凝固,然后被彻底吞噬。
光线、声音、乃至空气的流动都全部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一道修长的身影无视了所有物理法则,在德拉科的病床前由虚转实。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绣着暗色云纹的墨色长袍,乌黑长发仅用一根古朴的木簪松松挽住。
她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间就呈现出一种向内塌陷的扭曲。
“袁……袁茉!”
卡斯帕·沙菲克的身影紧接着从一片剧烈抖动的空间涟漪中冲出,他那身精心打理的昂贵巫师袍都出现了褶皱。
“亲爱的,我们或许可以……温和一点?你知道,英国魔法界非常讲究预约和……”
他的话语在袁茉一个回眸中被堵在了喉咙里。
医疗翼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邓布利多与斯内普的身影同时出现在门口的烟尘中。
邓布利多那双蓝色眼睛里惯有的温和与狡黠已然消失殆尽,只剩下凝重。
斯内普的魔杖已紧握在手,死死锁定着病床前那个不速之客。
然而袁茉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她的视线先是扫过一旁沉默站立的艾德里安,确认他气息平稳,安然无恙。
随后,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的深邃眸子才缓缓落在了病床上那个陷入昏睡的铂金发色少年身上。
她清晰地“看见”了德拉科左手手背之下,那个已经与他灵魂本源纠缠共生的邪眼烙印。
她也发现他身上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时,德拉科的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
强效宁神剂的药效正在消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与濒死的疲惫让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缓缓睁开眼时灰蓝色的瞳孔还有些涣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清冷美丽的东方女人——沙菲克夫人。
然后是她旁边的优雅男人卡斯帕·沙菲克。
最后是门口那两个霍格沃茨的最高掌权者,以及他们脸上那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
德拉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你做得很好,艾德里安。”
袁茉的声音很轻,却让艾德里安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德拉科愣住了,艾德里安醒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德里安?
他不是在……
德拉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记得艾德里安之前一直在深度昏迷,他怎么会在这里?
袁茉缓缓抬起手,光洁如玉的掌心中一枚通体温润、刻着繁复篆文的玉符凭空浮现。
她将玉符轻轻放在德拉科的床头柜上。
“此物可为你挡一次死劫。”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看向门口的邓布利多。
“我的儿子会解决这里的问题。”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雷霆万钧的份量。
“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来自这座城堡内部的威胁。无论是藏在暗处的诅咒,还是某些不必要的试探。”
邓布利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他那银白色的长须无风自动。
“我保证。”他沉声回答,这是一个校长对另一位同等级存在的承诺。
得到了回应,袁茉不再多言。
她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在原地缓缓变淡,化作一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斯帕·沙菲克抱了下儿子,也启动了随身的门钥匙,在一阵扭曲的光芒中离开了这里。
医疗翼的黑暗褪去,烛火重新燃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幻觉。
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艾德里安默默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又拿起一把银制小刀开始削皮。
薄薄的果皮连贯地垂落,没有一丝断裂,他的动作娴熟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德拉科看着他,胸口那股被强行灌入的巨大荣誉感、劫后余生的虚弱感、以及挥之不去的困惑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不需要人照顾。”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艾德里安没有抬头,只是将一片削好的、薄厚均匀的苹果,递到了他的嘴边。
德拉科的眉毛拧成一个不悦的结。
他瞪着那片晶莹的苹果,又抬眼瞪着艾德里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僵持了三秒。
他最终还是像只被冒犯的猫一样,极其不情愿地张开嘴,咬住了那片苹果。
清甜的汁水在干涩的口腔里爆开,瞬间缓解了喉咙的灼痛。
斯内普退回医疗翼没有再进来。
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注视着病床前那安静的一幕神情有些复杂。
他从未见过德拉科允许任何人……以这种姿态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更没见过他如此毫无防备地,接受来自另一个人的照顾。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微微俯身凑近了德拉科的耳边。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的邪眼反攻很漂亮。”
德拉科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滞。
艾德里安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一直都是。”
德拉科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烧成了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