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且年少就直面了至亲之人的恶意,那时他信任着日日指点照料他的祖父,便把这事与祖父说了。
可晏祖父沉默了许久,告诉他,此事结论已定,其他的别再深究。
晏淮元瞬间明白祖父的态度了。
或许祖父也已查到他父亲在其中是如何推波助澜的,但他不会对仅剩的儿子喊打喊杀。
相反,还要维护住他的颜面,维护住晏家的名声。
“那容姨知道吗?”许尽欢喉咙发涩,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情。
晏淮元看到心爱之人因他的事而难过后,那些因为忆起过往而产生的负面情绪都淡去了,心头泛起了甜。
“母亲当时怀了淮宁接近临产,知道我中毒之事都已大受惊吓,我便没有将父亲所做的事告诉她,只说父亲包庇妾室。”
说到这,他神情复杂了一瞬。
“可是……”许尽欢还是有些不解。
“那他会就此罢休,至今还住在府外?”
晏淮元低嗤道:“这便是我与祖父所做的交易,他需要我成长起来做晏家的家主,而我要求父亲不可再回府。
祖父答应了,但不许我将他的所作所为宣之于众。”
“至于大伯母……大伯是个极为正直的人,幼时也待我极好,祖父便让她只可守在院中好生照料堂兄,无事不可出院。”
许尽欢懂了,也就是变相将她软禁了起来。
“既然当时已经解过毒了,为何现在还会高热呢?”
“太晚了,查明枣糕中掺了什么需要时间,查何人所为也需要时间。
再加上这两种药性已经混了,起初医治过后,我也退了热,便都以为痊愈了。”
以至于等他回到书院,经历了第一次的毒发,而书院里那些顽劣的同窗们发现了他的虚弱,趁机羞辱耍弄他。
许尽欢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她的手臂纤细,肩膀单薄,可怀抱却温暖得要命。
分明经历了一切的人是他,红着眼落泪的却变成了少女。
晏淮元埋在她的颈窝,语气中带着轻松:“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嘴角却轻抽了几下都没能扯出笑来。
少女闷着声抽泣:“你不好,你一点也不好!你才十二岁,父亲要害你,祖父不帮你撑腰,你还不能求助自己正要生产的母亲,孤立无援。现在还时不时要毒发,哪里好了。”
她抬起头,语气凶巴巴地指责着:“你要面子不肯哭,那就我来帮你哭好了,反正等我嫁了你,夫妻一体,我哭和你哭一样……唔…”
碎碎念叨的声音瞬间被吞没。
晏淮元心脏跳动得厉害,捏住她的下巴吻重重落下,吻住她不断吐露着甜言蜜语的嘴。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汇聚了所有的美好,却仿佛只为他而来,承载了他所有的爱欲执念,让他再也舍不下放不开。
他用力撬开她的牙关,将滚烫至极的气息喂进去,手掌强势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半点儿退缩的余地。
热烈的索取中品尝到了咸湿的水渍,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哪怕她会哭,后悔随意吐露爱语招惹上他,他也不会放开她了。
“尽欢,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爱你。”
你拉出了一个深陷泥沼的囚徒,请别放弃他,他会为你奉献出一切,信仰、灵魂亦或是生命。
许尽欢被松开时,恍惚间觉得自己死过了一回。
只是亲吻,都让她有种连骨缝间都会被标记舔舐的错觉。
这太超过她对这位古板兄长的认知了,许尽欢已经隐隐开始担忧起成婚后的自己,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晏淮元笑得满足,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要她能够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便是让他日日受这毒发之苦,也无所畏惧了。
互通心意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彻底不一样了,许尽欢都快要溺毙在他不加掩饰充满柔情与爱意的眼神中。
“你好好休息,我要先回芙蓉苑了。”
她下床才发现自己还套着晏淮元的外袍呢,赶紧脱下递还给他。
晏淮元将玄色的外袍拢起收好,忽而想起什么眼眸微动。
……
一夜未归,春铃她们虽然知道小姐是去找了公子,却也有些担忧。
等她回来后,趁着嬷嬷还没发现,赶紧给她换衣洗漱,又送来了早点。
她昨天参加完赏花宴回来,李婉容那也没派人问她,她猜是晏淮元已经说过了什么。
果然平静了几天后,李婉容身后跟着好些人浩浩荡荡地过来芙蓉苑找她了。
“容姨,这是?”
许尽欢看着面前摆了一长排的头面首饰,还有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
李婉容笑吟吟地拉着她上前挑。
“马上就要及笄了,这可是个大日子,就算你还在孝期,也不可怠慢了,绣坊的师傅也请来了,刚好选好样式,量好尺寸就准备好当日要穿的衣裙。”
许尽欢被她拉着又是看首饰再簪上试戴,还要挑布料选绣样,被伺候着量体,一通忙下来累得不行,李婉容却还神采奕奕。
“你呀!如此惫懒,日后成亲接了管家之权可如何是好。”
李婉容轻点着她的鼻尖,笑得宠溺。
许尽欢哪里不知道自己被调侃了,红着脸拽住她的手轻晃,“我陪着容姨不好吗,又不急着成亲。”
“成亲了一样能陪容姨,你若是不点头,有人便要急了。”
李婉容心中满足,恨不得他们早些成亲才好,如果秀兰姐姐能看到那一幕该多好。
“容姨,今夜留在芙蓉苑陪我一起吧,我有些想娘亲了。”
李婉容自然应下了。
夜里,两人一同躺在被窝中,许尽欢听她怅然谈起与她母亲年少时的故事,直到许久李婉容才遗憾着说,自晏祖父辞官回了燕州后她和她母亲便再也不曾见过了。
许尽欢留她住下除了回忆故人之外还有别的目的。
她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容姨,待及笄之后,我想搬出晏府。”
李婉容吃惊地看她:“为何?可是府中哪里怠慢了,还是容姨哪里做得不好?”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也恢复了记忆,也该给父母请上牌位放在家中供奉,若是留在府中,实在失礼。”
她想将原主一家人放在一起。
“还有就是……”她俏脸微红,“若是之后成亲,总不好从府中出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