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行？”
“这么讲究？”
见大家还是不懂，赵江决定暂时不深究：“先按图纸施工吧。建筑方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结构太复杂，看不懂。”
几位老匠人也摇头：“有些结构确实没见过。”
不过有老师傅说：“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按图施工没问题。”
赵江松了口气：“那就有劳各位了。谁想学技术，我随时教。”
“大家照我说的做，完工后保证让大家大开眼界！”
这话一下子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虽然不太明白，但想到能参与建造这么新潮的房子，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我现在用石灰粉画线，大家跟着挖地基。”赵江卷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帝都来的知青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连周秉义他们几个也不例外。
城里通自来水不算稀奇，都是大院里公用的。至于每家每户都有 ** 卫生间，这还真是头一回见！有见识广的想起高档宾馆好像也是这样配置。
“团长连这个都懂？”李大牛忍不住问赵颖。
赵颖摊手说：“别问我，我只知道他爱看书，有时候半夜才回来，问他去哪儿就说是在锻炼身体。要不是这次来开荒，我都不知道他偷偷学会了这么多本事。”
众人不禁暗暗吃惊。人的精力有限，专精一门都要下苦功夫，可赵江掌握的技能远不止一项，这些年恐怕从没闲过。
周蓉耳边又响起那晚赵中的质问：“真正上进的人需要诗歌激励吗？忠于爱情的人要靠诗歌证明吗？”望着赵江专注划线的身影，她眼神复杂。这半个月来，她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
“团长，我能跟您学盖房子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让人意外的是，平时最胆小沉默的周秉坤竟然站了出来。周蓉和周秉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此刻弟弟瘦弱的背影却显得格外挺直。
赵江抬头看了看周秉坤，发现这个腼腆的少年似乎有了些男子气概。能克服恐惧迈出这一步，就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总算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了！”
赵江点点头，随即严肃地说：“丑话说在前头，要学就认真学，我最看不起半途而废的人。”
周秉坤用力抿紧了嘴唇。
这些日子简直像熬年。
对没见过世面的十六岁少年来说，开荒团简直是炼狱！
天不亮就响起了操练声，干活时个个像拼命三郎，仿佛铁打的筋骨。
每天都有人累倒在地上，夜里总能听见压抑的抽泣。
可第二天清晨，队伍里从不会少一个人。
就连一向高傲的二姐也变了——自从那天和团长谈过之后，她再也没抬着头说话。
周秉坤无数次想逃走。
笨手笨脚帮不上忙的自卑，
像木偶一样站在热火朝天人群中的格格不入，
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饭吃的累赘。
能坚持到现在简直像一场荒唐的梦。
好在终于咬住了牙关。
渐渐跟上了节奏后，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这些人笑着闹着，把自己的缺点拿出来开玩笑，但从没人红脸。
如果有人说他懦弱——
光是想象就让他脸红。
其实没人真的嘲笑他，
但这种客套的尊重，
反而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直到某个寒冷的清晨，
他突然明白：
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才是让他始终站在外面的枷锁。
脆弱的心！
受伤了！
退缩了！
他渴望安慰，渴望肯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可真正有能力的人，又怎会在乎别人的讥笑？
真正想要进步并且下定决心的人，怎么会害怕暴露自己的缺点呢？
赵江团长这么优秀，也有人嘲笑他在感情方面迟钝，但他从不生气。
李大牛力气大，却被说成是饭桶，他却觉得能吃是福气。
宋高远文弱瘦小，总被人调侃没力气，但他一点也不在意，照样当上了副团长。
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所以父亲周志刚让他来帮忙。
大概是为了让他战胜自己吧？
父亲是八级技工，作为儿子却总是想打退堂鼓。
想想真是可笑。
换成是他，恐怕也会对这样的儿子失望透顶。
尝试不一定成功，但放弃就真的成了混日子的废物。
“团长，我来帮您划线吧。”
“好。”
【4划线。
挖地基。
再挖化粪池。
虽然很多人不懂，但在赵江的指挥下，一切有条不紊。
第一天。
地基完成，主梁柱也浇筑好了。
接着休息两天。
让水泥柱充分凝固。
在这两天里，赵江向有经验的农民讲解建筑知识，算是临时培训。
周秉坤一直认真记录，非常专注。
第四天。
正式开工。
在大家的帮助下，工程顺利进行。
正当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时，村长周大宝来找赵江了！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周大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件事……得……得跟你说一下。”
郑娟给他倒了杯水。
缓过气后，周大宝继续说：“你们盖的房子是用电灯，不是煤油灯吧？”
“那当然，出什么事了？”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村的电力可能不够用！”
周大宝一脸抱歉。
他赶紧解释：“之前我没考虑到这点，但今天去县城买电动机的时候，那边的电工师傅提醒了我。”
“咱们村的供电本来就不够，你也看到了，大多数人家还在用煤油灯。”
“只有村委会、供销社这些地方才能保证供电。”
“现在砖瓦厂已经通电了，已经是最大负荷了！”
“如果再建水塔，再加上住房用电，肯定撑不住……”
看得出来，周大宝是真的没办法了。
赵江点点头。
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这是基础设施跟不上来的硬伤！
这里可不是北京。
地方太偏，发展太慢。
很多设施都跟不上。
小功率的用电还行，大功率的就吃不消了。
最基本的电压都无法保证，村里连个像样的变压器都没有。
就算有了变压器，还要改造电线线路。
赵江不怕技术难题，问题是电网改造不是只涉及一个村，而是大片区域！
时间、人力、资源……
开荒团根本承受不了！
就算硬着头皮干，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投入太大了！
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
“上级怎么说？”
赵江问。
周大宝苦笑着说：“这个……上面说以后会逐步解决，让我们别着急。”
赵江终于明白了。
上级没批准！
这片区域不够重要，得不到重点支持！
“实在抱歉，这事上面卡得很死，我也帮不上忙……”
周大宝再次道歉。
大家听完后都沉默了。
开荒团驻扎以来从没被难倒过……
但这次却碰了壁！
以前虽有困难，但都被团长一个人解决了。
可团长终究是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团长，要不咱们先不用电了？”
“对啊，这几天用煤油灯也过得去，等以后有机会再通电也不迟。”
“这种超出能力的事，确实不能强求。”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着，显得很豁达。
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毕竟建房前大家都期待着电灯、卫生间和阳台这些设施。
要是没有这些，干劲也不会这么足！
要是没电，所有设想都落空，这房子盖来有什么用？
现在的院子再住几年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吃饭睡觉的地方，砖房木屋累得都一样。
可地基已经打好了，却被告知无法通电。
没有电就用不了灯，连自来水都成了奢望……
“继续施工，我来想办法。”
赵江摆摆手，“开工就没有停下的道理。既然要建新房，就必须通电。”
“这里不只是我们的住处，底层还要办夜校。没有电，学生怎么读书？难道要他们点煤油灯吗！”
“按原计划进行，电力问题我来解决！”
赵江回到大院，喝了口水坐下。
开始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赵哥，你和高远先去忙吧，材料采购按原计划进行，电力问题我来解决。”
“好。”
周大宝带着宋高远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赵江。他抬头望着天空，思绪万千。
四周安静极了。
他像一尊石像般坐着，没人打扰。
厨房里，赵颖、郑娟和周蓉正在做饭。
周蓉想泡杯茶送过去。
赵颖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摇头。
“让他冷静一下，现在别去打扰他。”
周蓉没有说话。
看着那道僵硬的背影，她突然感到眼眶发烫——或许这就是诗人的敏感。
人的能力总有极限。
可当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遇到困难时，却没人能帮他一把。
是大家太无能吗？
不，是他站得太高了。
高得让人心里发疼。
“啪！”
赵江突然拍腿站起来。
回头笑了笑：“别担心，我能处理。”说完就走进了屋子。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沙沙的写字声从窗缝里传出来。
……
“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