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佴梓筠从房间换完衣服出来,偌大的一楼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前还瘫在沙发上嚷嚷“饿得走不动路”的韩苏木,此刻早已不见踪影——果然,精力过剩的少爷,补充能量的速度堪比充电宝。
将韩苏木的外卖放在传送托盘上,看着平稳上升,佴梓筠松了口气。
节目组的人倒是撤了个干净,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随意移动的家具没有复位,地毯上散落着零食碎屑和不明水渍,几处昂贵的装饰摆件位置歪斜。他们只带走了昂贵的设备和自己的东西,至于恢复原貌和清洁?那是“管理员”的事。
佴梓筠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臂,又抬眼扫过这片混乱。白天与王莉的正面冲突还历历在目,这只伤臂,此刻倒成了谈判桌上天然的“缓冲剂”——一个无法被轻易忽视的“弱势”证明。
一楼的整洁责任当然在她。但节目录制期间,这里就是个公共片场,物品杂乱,人员流动大。现在让她一个伤员,独自在深夜加班,去复原、去打扫?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哪个角落里的设备(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遗漏),或者哪个价值不菲的摆件,责任算谁的?她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更不想拿本就岌岌可危的饭碗去赌王莉的良心。
加钱?呵,加钱也不干!她佴梓筠天生就不是块打扫的料!
主意已定。就趁着受伤,明天直接找王莉摊牌——录制期间,一楼公共区域的复原和基础清洁,必须由节目组负责!如果王莉敢推诿……佴梓筠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眼底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冷光。
那她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求那位真正的“衣食父母”叶雷诩主持“公道”了。虽然在他面前早就没什么脸面可言,但为了不加班、不背锅,这点“屈辱”……忍了!
反正明天主要的拍摄都在外景,一楼暂时用不上。卫生责任的掰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自顾自地点点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
就在这时,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响起电梯运行的声音。
佴梓筠下意识回头看向楼层指示灯面板。只见代表电梯的箭头,无声地从一楼升起,最终停在了六楼。短暂的停顿后,箭头再次移动,下行,停在了五楼。
六楼…缪式开。五楼…李竟思。
这么晚了,缪教授去找李竟思?
她微微挑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本能的探究,但转瞬即逝。
关她什么事?她迅速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兴趣深究。她只是小心避开了伤臂,用力地、带着点发泄意味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探究别人的秘密是大忌,尤其是涉及这些“人间极品”的秘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驻足、回望、挑眉、最终漠然转身的短短几秒内,黑暗中某个角落,一个监控屏幕正幽幽地亮着微光。
屏幕前的人,将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尽收眼底。那人并不关心她是否真的对缪式开深夜造访李竟思产生了什么联想——他只需要捕捉到她那瞬间的“关注”就够了。一抹算计的精光在他眼中闪过,他无声地记下了这一幕。一个绝佳的、趁她不备时进行试探的“切入点”,似乎自动送上了门。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佴梓筠,几乎是沾枕即眠,将所有的麻烦和窥探都抛在了脑后,沉沉地一觉睡到了天色大亮。
直到——
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催命符般炸响。
佴梓筠被吓得一哆嗦,眼睛都没睁开,凭着本能和残存的睡意在床头柜上一通乱摸,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她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含混不清的咕哝:“……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韩苏木阳光灿烂、中气十足、堪比高音喇叭的大嗓门:“佴姐!早啊!你这没睡醒的声音……啧啧,有点可爱啊!哈哈!”
可爱?!佴梓筠闭着眼,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没受伤的那只手在被子底下狠狠攥紧,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几次,才勉强压下顺着电话爬过去掐死他的冲动。
她强迫自己睁开一只眼,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韩少爷,如果不是房子着火了或者多米又去尿了您的车……能再施舍我一个小时吗?”她是真想、真心实意地想赖掉那个该死的“约定”!
“不行哦——!”韩苏木拖长了调子,声音里透着一种抓住了对方把柄般的、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甚至夹杂着点贱兮兮的窃喜,“佴姐,再不起床……我可就只好去找诩哥聊聊,关于某位管理员‘售后服务’严重拖延,以及‘附加服务费’这种……嗯,不太符合集团规范流程的小提案了?你说诩哥会不会觉得挺……有趣的?”
诩哥…叶雷诩!
这个名字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佴梓筠的睡意和侥幸!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急牵扯到伤臂,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但更让她心凉的是韩苏木的威胁。理智在惊恐中瞬间回笼——多米尿轮胎的事,追根究底责任确实在她!而叶雷诩……他可不是韩苏木这种能打发的玩闹性子!他要是知道她私下搞什么“附加服务费”提案,还试图“讹诈”他朋友……以他对“规则”和“掌控”的偏执,绝对会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
“等我十分钟!”佴梓筠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电话挂断的瞬间,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个血淋淋的画面——被叶雷诩那双慵懒却冰冷的眼睛审视、被王莉借机落井下石、甚至是被直接扫地出门……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认命地掀开被子。
十分钟!地狱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