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大厅的挂钟在十点的位置重合。
瞿子龙推门而入时,厅内灯光映着几张焦灼的脸。
苏国豪眉头紧锁,顾墨帆指节轻扣桌面,瞿子悦坐立不安地绞着手指,安父安母不住地朝门口张望,陈建军更是直挺挺地站在玄关附近。
寂静的空气,在瞿子龙和单元奎出现瞬间被搅动。
“哎哟我的子龙哟!” 苏国豪几乎是抢步上前,声线紧绷,“可算回来了!怎么回事?遇麻烦了?”
安母脸上也是关切的询问:“子龙啊,吃饭了没?饿不饿?”
瞿子龙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吃了呢,妈!您看您们,都这么晚了,怎么还熬着不睡?”
安母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小子,脸皮咋个比城墙还厚!
安父适时接过话茬:“咳…嗯,平安回来就好,回……回来就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母一眼,“那我们先上去歇着?” 边说边作势要拉安母起身。
陈建军心中还是藏不住担忧:“大奎,到底出啥幺蛾子了?怎弄到这么晚?”
瞿子龙笑容不变,正要张口用“一点小麻烦”搪塞过去,
单元奎早已憋不住。这憨直的汉子像被打开了话匣子的水龙头,唾沫星子横飞,手舞足蹈地开始了他的“史诗级”播报:“嗨呀!别提了!今儿个咱们老板可太牛了!先是啪啪打脸省农科院专家……”
随着单元奎激情四射、绘声绘色的讲述,厅里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精彩纷呈地变化着——苏国豪扬起的眉毛像是要飞出额头,
顾墨帆沉静的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和讶异,
瞿子悦惊得捂住了嘴,陈建军嘴巴张成了“o”型,
连安父安母踏出去的半只脚也定在原地。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地写满了同一个词:不可思议!打脸官方科研机构,闪电式买房和一大堆购货合同,激斗五十多个混混!这瞿子龙……也太能兴风作浪了!
“……最后!” 单元奎猛地拔高音调,把气氛推向最高潮,“那个武华分局的关杰延,关大局长!带着人就想把咱们当罪犯抓了!那嘴脸,比混混还横!嘿!......”
“武华区分局……关杰延?” 顾墨帆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人我打过一次交道。不是善茬,睚眦必报的主。这回丢了这么大的人,他绝对会疯狂反扑,找补回来。”
苏国豪轻松一笑,眼神里是历经商海沉浮淬炼出的淡然与强大自信。“怕他?”
他嗤笑一声,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金,“他最好把脑袋缩回他那乌龟壳子里别出来。要是还敢不知死活,用他屁股底下那点芝麻大的权力来压人,或者玩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
苏国豪眸光锐利如电,“哼,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这头‘灰头土脸’的猪,是怎么一步步被打进泥坑后悔到姥姥家的!”
苏国豪这话,分量极重!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惊疑,有探询。
瞿子龙和顾墨帆却相视一笑,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笃信。
这几年苏国豪在云西商界翻云覆雨,积累的人脉和影响力早已盘根错节,遍及全省乃至全国,说他现在隐隐已是云西首富也毫不夸张。区区一个分局局长?在他眼中,还真算不得盘硬菜。这份源自实力的底气,让瞿子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就在苏国豪的余音还袅袅回荡在大厅的雕梁画栋间时——
“好!!!” 一声炸雷般的洪亮叫好猝然从门口炸响,带着金石裂帛般的豪气!
厅内众人心头俱是一震!
只见吴老爷子身着军大衣,不怒自威,在吴福堂和吴福民陪同下,龙行虎步般踏入厅内!
老爷子脸色微沉,眼中精光吞吐,显然刚才的对话被他听了个正着。
瞿子龙心知肚明老爷子为何深夜造访,急忙起身相迎,语气带着尊敬和恰到好处的亲近:“爷爷!老友爹!四叔!你们怎么都这个点赶来了?”
他快速示意三人落座。然后为大家引荐。
得知吴副省是瞿子龙老友爹,大家均是由衷的高兴。
吴老爷子在主位坐下,目光温和,仔细打量瞿子龙,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子龙啊,没伤着吧?听动静……今天这阵仗不小?”
吴福堂和吴福民也紧盯着瞿子龙,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关切。
瞿子龙笑了,但笑意里没有轻快,多了几分陈述事实的冷静:“万幸,都没事。不过真没想到,在省城地……居然能这么短时间内冲出五十多个混混。”
他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吴福堂那张国字脸,清晰捕捉到吴副省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了一瞬。“那帮人,下手没有轻重,钢管、片刀……招呼的全是要害,尤其脑袋脸面,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瞿子龙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这种狠辣,不是临时发狠的,而是常年累月的‘习惯’。可见其背景,其风气……何等嚣张!”
这话语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巧巧地敲在了吴福堂紧绷的神经上。
他国字脸上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作为一省副省,治下地域冒出这么一群亡命徒,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污点
——窘迫;瞿子龙如此直白地在自己面前点破治安疮疤,又带着明显的“诉苦”意味,这无疑是一种隐晦的“问责”
——尴尬;想到那些无视法纪的暴徒和其背后的保护伞,吴福堂的眼底猛地燃起两簇压制不住的怒焰!他腮帮子微微鼓动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气氛瞬间凝滞。
瞿子龙却没等这位“老友爹”酝酿出回答,话锋一转,直接递上了更锋利的一刀:“尤其那个武华分局的关局长。那架子,那跋扈劲儿,呵呵,”
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诮,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不相干的小事,“今天若非夏琳同志及时出手,依着关局长的意思,硬要把咱们移送到他的地盘‘好好审讯’,加上锡山邓局长完全说不上话的局面……还给咱们头上扣的那几顶大帽子——‘嫌疑犯’?‘反动派’?呵……”
这补充一出,吴福堂的脸色已经不是“不好”,而是骤然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铅云!
不止是他,连一直强压怒火的吴老爷子,脸上纵横的皱纹也瞬间绷紧,
吴福民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震得茶盏叮当乱跳!怒发冲冠:“大哥!听见没有!这种无法无天、视人命法律如草芥的渣滓败类!必须即刻清除!这种人一日在位,不知道要炮制多少冤假错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被他踩在脚下生吞活剥!”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撕裂感。
“砰——!” 一声更大的闷响!吴老爷子枯瘦却蕴含巨力的手掌狠狠拍在八仙桌上,震得整个桌面都嗡嗡作响,茶杯险险跳离桌面!浑浊的老眼中喷射出择人而噬的怒火:“老四说得对!这种王八羔子,留着就是祸害!老子现在就……” 老爷子显然是动了真怒,甚至有当场提枪去“清理渣滓”的冲动。
“爷爷!” 瞿子龙及时打断了老爷子雷霆之言,“锡山邓局长隐晦地透露了一点信息:这关、关局长,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跋扈,是因为他的背后,靠着的是省交通厅‘一把手’……以及,某位副省级别的靠山。”
“什么?!” 吴老爷子刚才的怒火还未散尽,猛地再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比刚才那下更狠更重!“交通厅!还有副省长?!王八蛋!这群蛀虫!混账东西!老子崩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