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休息日。
陶盼弟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破天荒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好歹让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多了几分气色。
她和梁霜的朋友“草莓啵啵”约在市中心的一家奶茶店。
梁霜本来信誓旦旦要陪她去壮胆的，结果临出门，她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又给她安排了一场“惊喜”相亲。
“盼弟，对不住了啊！”梁霜在电话里哀嚎，“等我回来，一定负荆请罪！”
陶盼弟只能独自上阵。
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奶茶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
没多久，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走了进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在陶盼弟身上。
“你好，是盼弟吗？”
“啊，是的！您好！”陶盼弟连忙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的女人比她想象的更年轻，长相甜美，就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产后妈妈的疲惫。
“我是‘草莓啵啵’。”女人笑着自我介绍。
两人坐下，点好奶茶，陶盼弟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产品和那张温斐帮忙办的质检报告。
“姐，您看，这是我们的产品，这是国家权威机构的质检报告，绝对安全无副作用。”
她一开始说话还有点磕巴，但一聊到产品，聊到搞钱，整个人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变得滔滔不绝。
“草莓啵啵”很耐心地听着，又问了几个关于成分和使用方法的问题。
陶盼弟都对答如流。
“行，那我先拿两瓶试试。”“草莓啵啵”很爽快，当场就扫码付了款。
“好的好的！谢谢姐的信任！”陶盼弟激动得脸都红了，“您放心，坚持用，效果肯定看得见！”
第一笔“线下交易”，成功！
送走客户，陶盼弟捏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感觉阳光都灿烂了几分。
她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根据王凤霞给的地址，坐公交车去了附近一个大型商场。
王凤霞的团队今天在这里搞地推活动。
陶盼弟找到她们的时候，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女人正热情地给路人发着名片和试用装。
“盼弟，来啦！”王凤霞看见她，笑着招了招手，塞给她一沓名片，“别怕，大胆点，脸上带笑，见人就发！”
陶盼弟捏着那沓薄薄的纸片，手心直冒汗。
让她跟陌生人搭讪，还要推销东西，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站在商场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脑子里，忽然闪过许耀那张轻蔑的脸。
“你这种货色……”
“廉价……”
一股气血猛地涌上头。
去他妈的！脸皮算什么？尊严能当饭吃吗？
她不搞钱，难道还等着那个狗男人来羞辱自己吗？
陶盼弟一咬牙，闭着眼，拦住一个路过的阿姨，把名片递了过去。
“阿姨您好，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
她的声音抖得像筛糠，脸涨得通红。
那阿姨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走了。
第一次，失败。
陶盼弟泄了气，正想躲回角落，王凤霞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万事开头难，很正常。”她笑着鼓励，“你看我，当初也是这样。你想想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是为了什么，就有动力了。”
为了什么？
为了钱，为了不受气，为了能挺直腰杆活下去！
陶盼弟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入人流。
一次被拒绝，两次被无视……
渐渐地，她好像麻木了，脸皮也越来越厚。
从一开始的紧张结巴，到后来的从容微笑，她发现，这事好像也没那么难。
一下午下来，她发出去几十张名片，成功加上了八个微信好友。
虽然一个人都没买，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下午四点多，陶盼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
刘文雪和徐晓蝶都在。
“我回来了！”她把包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容光焕发。
“哟，捡钱了？这么高兴？”刘文雪打趣道。
“差不多！”陶盼弟豪气地一挥手，“姐妹们，收拾收拾，今晚我请客！吃麻辣烫！”
“哇！盼弟发财啦？”徐晓蝶笑着问。
“发了点小财！”陶盼弟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今天卖出去两瓶精油，还加了八个潜在客户！我感觉我离百万富翁不远了！”
她真心希望“草莓啵啵”用了能有效果。
做生意，回头客才是根本。
她拿出手机，给梁霜拨了个电话。
“喂，霜霜，你结束没啊？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传来梁霜有气无力的声音：“刚到宿舍楼下……别提了，心累。”
“行了行了，别丧了！”陶盼弟大声宣布，“赶紧上来，我请你们吃麻辣烫！加双份肥牛的那种！”
几分钟后，四个人浩浩荡荡地杀向工厂外的小吃街。
麻辣烫店里，热气腾腾。
“随便吃！别跟我客气！今天我买单！”陶盼弟让她们自己拿，一副小老板的派头。
饭桌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梁霜的相亲上。
“怎么样啊霜霜？今天见的那个帅不帅？”刘文雪一脸八卦。
梁霜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肥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帅是挺帅的，一米八几，白白净净，戴个眼镜，斯文败类的款。”
“哇！”众人眼睛一亮。
“然后呢？”
梁霜又叹了口气，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丧着脸说：“然后，人家看不上我呗。”
“啊？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梁霜自嘲地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人家委婉地表示，喜欢瘦一点的女孩。”
“靠！他什么意思啊！胖怎么了？吃他家大米了？”刘文雪立刻就炸了。
徐晓蝶温柔地拍了拍梁霜的手：“没事霜霜，是他没眼光，咱们霜霜多可爱啊。”
陶盼弟看着梁霜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几人吃完麻辣烫，勾肩搭背地往宿舍走。
刚拐进厂区的小路，迎面就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左承钰。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左总好。”陶盼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小声问好。
心里纳闷，今天不是休息日吗？大老板都不休息的？
左承钰冲她们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便迈开长腿，径直走远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刘文雪才夸张地拍着胸口：“我的妈呀，左总也好帅啊！这大长腿，这气场！”
徐晓蝶也小声附和：“是啊，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晓蝶，”刘文雪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长这么好看，肯定谈过不少男朋友吧？”
徐晓蝶的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没有，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但是……我有喜欢的人。”
“哇哦！”梁霜的八卦之魂瞬间被点燃了，“谁啊谁啊？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徐晓蝶的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甜蜜，“我当初毕业选择来海城，其实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哈哈哈。”
“他是海城人？”陶盼弟好奇地问。
“不是，”徐晓蝶说，“他在海城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里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陶盼弟也大概了解了宿舍几个姐妹的家底。
徐晓蝶是陵城人，父母是高中老师，家里有个哥哥，听说还是拆迁户，条件相当不错。
梁霜是海城本地乡下的，独生女，父母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早早就给她买了房。
刘文雪老家宜城的，虽然家里有个招婿的姐姐，分走了房子，但她父母对她也还算可以。
陶盼弟默默地听着，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这么一比，好像就她最差。
三无人员。
无学历，无长相，无房无车。
爹不疼，娘不爱，还是个离过婚的。
虽然没带孩子，可她这个条件，扔在婚恋市场上，连被挑拣的资格都没有，大概率只能配个歪瓜裂枣。
指望男人，是没戏了。
她用力地握了握拳。
搞钱！才是唯一的出路！
回到宿舍，陶盼弟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口袋里的旧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三个字，和三个感叹号。
【加我微信！！！】
那语气，嚣张，霸道，又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