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传来的男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陶盼弟浑身血液都凉了,僵硬地转过头。
陶展楷站在那儿,皱着眉,脸上写满了狐疑。他刚从楼上下来,准备回公司加个班,结果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隐约听见他三姐的声音,循声找来,就看到了这刷新他三观的一幕。
他那个老实巴交、见了男人都绕道走的三姐,正和一个男人挤在昏暗的巷子里,姿势暧昧,气氛诡异。
那个男人还……长得人神共愤。
“三姐,你……”陶展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这是怎么回事?”
陶盼弟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从许耀的臂弯下钻了出来,连连后退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没,没什么!”她慌乱地摆着手,大脑飞速运转,嘴巴已经先一步给出了答案,“这是我以前的老板!许总!我……我欠他钱,他正好来这边出差,顺便、顺便催个债!”
许耀:“……”
他堂堂鹏城国际的总裁,追个女人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尽了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结果在人家弟弟眼里,就成了一个上门催债的?
还是个“顺便”催债的?
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许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股混合着牛粪清香的低气压,让巷子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欠债?”陶展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三姐,你在外面打工,怎么还欠上债了?欠了多少?”
“没……没多少……”陶盼弟眼神飘忽,不敢看许耀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到底多少?”陶展楷追问。
许耀冷眼旁观,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陶盼弟打算怎么往下编。
陶盼弟被逼得没办法,心一横,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不够,索性伸出三根,含糊道:“大概……二三十万吧。”
“什么?!”陶展楷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二三十万?陶盼弟你疯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别人出去打工都是拼死拼活赚钱往家里寄,你倒好,不仅一分钱没存下,还倒欠一屁股债?你出去是打工还是败家去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陶盼弟脸上。
她本来就又窘又怕,被弟弟这么一吼,心里的委屈和火气也“蹭”地冒了上来。
“我自己欠的钱,我会自己还!你在这儿跟我吼什么?”
“我吼你怎么了?”陶展楷气得口不择言,“你知道妈现在住院一天要花多少钱吗?我马上要结婚了,彩礼房子哪样不要钱?大姐二姐家里都上有老下有小,谁家不困难?咱家负担这么重,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不帮衬家里就算了,还捅出这么大个窟窿!妈的医药费怎么办?你拿什么还债?”
陶盼弟听着这话,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她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呵呵,说来说去,不就是你这个当儿子的,不想出钱给妈治病,想把担子甩给我们姐妹三个吗?大姐二姐都有家有口,你算准了她们拿不出大头,所以就想让我一个人全包了,对不对?”
“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出点钱不是应该的吗?”陶展楷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那妈也把你养这么大了!”陶盼弟针锋相对,“更何况,妈今天会躺在医院里,到底是因为谁,你心里没数吗?”
“你……”陶展楷脸色一白,正要反驳。
“陶盼弟。”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许耀听够了这场姐弟反目的家庭伦理剧,他迈开长腿,走到陶盼弟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战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把钱凑齐。不然,我就去你老家,砸门。”
巷子里瞬间一片死寂。
陶盼弟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要火上浇油。
陶展楷也愣住了,他看看许耀,又看看他姐,刚才还满肚子的火气,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了。
他往前一步,挡在了陶盼弟身前,仰着头,直视着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梗着脖子道:“哎,我说你这个帅哥,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呢?她陶盼弟是欠你钱,可你去我们家砸门算怎么回事?有你这么讨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