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副本关卡通关的第二天……”安和岁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安曼如，示意一旁的伏羲卫去扶她坐下，“那天他给你打过电话。”
虞念猛地弓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深深插进发间。
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抽走了脊椎，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证明她在努力消化突如其来的噩耗。
安和岁静静等了几分钟，最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她刻意留出半米距离，既不过分靠近，又不至于显得疏离。
整个客厅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和安曼如压抑的抽泣。
“那天……我们原本是根据上头的指令，来追寻你的踪迹。但在更早之前，我们还来过一次，在蓬莱岛副本开启的前一天。”
安和岁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才说出口。
而虞念依然低着头，纹丝不动。
安和岁只能继续往下说，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时我们找到这里，并不是为你而来。如今，所有被定案为疑似玩家犯罪的案子，都由伏羲来负责。我们，正在追查你弟弟的那场人为火灾案件，才找到了这里。”
“在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网时……我们发现了你的照片，认出了你就是永醉幻境最后一道关卡里那个玩家……所以，我们向你的家人询问了你的情况。”
虞念垂落的发丝轻微晃动了一下。在阴影的遮掩下，她脸上哪有半分悲痛，只有一双冷静到可怕的眼睛。
安和岁说的每个字都在她脑海里快速重组，拼凑出完整的来龙去脉。
“当时，我们没有透露你的任何信息。”她停顿了一下，“但你父亲似乎自己有所猜测。他那天出事之前主动联系了我们，说你会回虞家老宅，如果我们需要找你，可以来虞家老宅等着。”
说着，安和岁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调出了一个时长很长的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晃动。
首先出现的画面，是虞家老宅的门口，镜头随着拍摄者的脚步缓缓推进，进入了虞家老宅内部。
“这是我们调查案件时，必须开着的执法记录仪留下的全程影像，记录了我们从抵达虞家老宅……到发现你父亲身亡的全程。”
她将平板往虞念的方向推了推。
“你可能对我的神赐天赋有所耳闻，所以我想，对你来说，让你亲眼看到这些记录下的画面，可能比我转述会更具有可信度。”
时间线拉回视频画面里那一天，仿佛两个时空在此刻重叠。
当画面来到虞家老宅里，她们此时置身的主楼大厅时，虞启珩和安曼如都出现在了画面里。
两人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安曼如僵坐在沙发角落，脸色灰败；而虞启珩则立即堆起笑容，快步迎向刚进门的安和岁。
紧接着，安和岁也出现在了画面里。
“安上校！又见面了！”虞启珩热情地伸出手，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
安和岁礼节性地握了握，很快抽回手：“您请坐。”
画面里的安和岁刚坐下就切入正题：“您在电话里说虞念女士今天会回来？是她主动要见我们吗？”
安和岁的表情明显带着几分迟疑和探究。
面对安和岁的疑问，虞启珩先是笑容僵硬了一瞬。
“那个，额，对！她一会儿会回来的，我给她打个电话的事。”
他掏出手机却没有立即拨号，反而试探的问：“就是，我想先问问，你们在找我女儿对吗？她……她怎么了？”
想到面前的人是虞念的家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涉及保密条款，安和岁看了眼记录仪，斟酌着回答。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邀请虞念女士加入伏羲一起工作。”
“伏羲的待遇很丰厚，薪资高额，并且包含镜川流通金币的兑换权。如果需要进入副本，我们都会提供技能、装备和道具。”
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像在背诵一份熟记于心的文件。
“而且，每一个伏羲卫的直系家属，都可以享受专门的优待政策和补助，包括优先进入官方组织的平民玩家团队，进入副本获得玩家身份。”
“……”
安和岁按规章制度，主动向虞启珩这个合作目标家属，介绍完了伏羲招收伏羲卫的所有待遇条件。
虞启珩越听到后面，双眼愈发放光。
儿子已经没了，虞氏集团也深陷舆论旋涡，流动资金链的危机像一把利剑悬在他头顶，如今能把虞家拉回来的，只剩下虞念了。
起初他还以为，是虞念犯了什么事被调查，他还想着为了不牵连虞家，想办法把虞念喊回来大义灭亲。
给伏羲的人打电话之前，他还专门派人去了虞念之前的住址，但扑了个空，没有找到人。
不曾想，伏羲竟然是有意招收虞念入编……
“理解理解，官方给的待遇肯定是非常优厚的。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喊她回来。”虞启珩的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发颤。
他激动的再次拿起手机，准备给虞念拨过去。
身边的安曼如见虞启珩的态度，面色不虞的冷哼了一声，手指死死攥紧了沙发扶手。
安和岁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头微蹙：“虞先生，听您的意思……虞念女士并不知道我们要来？”
虞启珩拨号的动作一滞，没想到安和岁会又绕回这一茬上。
“额，她是不知道你们来了，我这会儿打电话告诉她，她知道是官方的邀请一定会立刻回来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安和岁皱紧了眉头，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提前让虞念此时知道伏羲在虞家老宅，和让虞念被喊回来才发现伏羲的存在，完全是不同性质的两码事。
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声音依然平稳。
“虞先生，我们之前接触过虞念女士，她似乎并没有加入伏羲的意愿。我以为您联系我们是得到了她的授意。”
“年轻人不懂事！”虞启珩突然提高音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为国家效力是光荣的事，我这个当父亲的说了算！”
他不由分说地按下拨号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安和岁质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