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尚未完全消散，黑色越野车便擦着路边隔离带急停，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啸声中，围观人群下意识后退半步。车门被猛地推开，张龙身着深灰色作战服从驾驶座下来，衣料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身后两名安保人员紧随其后，战术靴踏在柏油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场已拉起一圈黄色警戒线，几名藏青色制服的治安局人员分散在四周：有人给围观者做笔录，有人蹲在地上用手电筒排查，光柱扫过地面，照亮几滴凝固的暗红血迹。张龙目光快速扫过现场，最终落在警戒线内——白浩正和一名治安员站在那里，身旁两男一女似在向他说着什么。
不远处，一名身材高大的治安官正低头看着记事本，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头。“赵队，有人来了。”身边的年轻治安员瞥见张龙几人，下意识挺直后背。被称作赵队的赵刚合上记事本，目光落在张龙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张龙未理会周遭目光，径直走向警戒线，身后安保人员默契驻足，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麻烦让一下。”张龙对守在警戒线旁的治安员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治安员看向赵刚，见对方点头，才抬手掀开警戒线。张龙迈步进入，径直走到赵刚面前，伸手道：“你好，我是他们的上级，张龙。”
赵刚的手很有力，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厚茧。两人握手时没有多余寒暄，只有目光短暂交锋。“证件。”赵刚收回手，语气平淡。张龙从内兜掏出证件，黑色封皮上印着特殊部门徽章。赵刚翻开核对过张龙的脸，才将证件还回，指了指不远处的白浩：“你的下属今晚在酒吧与人起争执，据说是对方先调戏你们这边的女士，那位女士还打了对方一巴掌。”
张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白浩头垂得更低，双手紧攥，指节泛白。“然后呢？”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无波。
“他们从酒吧出来走到这里，对方就纠集了十来个人堵截，手里还拿着钢管和棒球棍。”赵刚顿了顿，“你的人与他们打斗，对方不敌。等你的人往停车场走时，对方一人动了刀，你的人掏枪击中对方胸口心脏位置，人当场死亡。”
张龙对开枪本无忌讳，但在夏国，非紧急情况严禁开枪，更别说致人死亡。“对方身份查了吗？”他抬头问道。
“查了，领头的叫李伟，无业游民，靠帮人收债为生，有三次寻衅滋事案底。”赵刚说，“我们已联系他的家属，也调取了酒吧门口监控——监控能拍到对方先动手，但开枪过程因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你的人抬手，具体情况还需你的人配合调查。”
周围围观者仍在交头接耳，有人举着手机拍照，被治安局人员制止后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夜风卷着远处酒吧的音乐声，夹杂着人群低语，让现场气氛格外压抑。张龙看了眼白浩，又扫过周遭环境：路灯光线忽明忽暗，地上的血迹在阴影里格外刺眼。
“所有人都回你们治安局吧。”张龙突然开口打断赵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围观人太多，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人会全力配合调查，该提供的证据、该做的笔录绝不推诿。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和他们单独说两句话，五分钟就好。”
赵刚看了眼手表，又瞥了眼越来越多的围观者，皱了皱眉最终点头：“可以，但只能在警戒线内，我们的人要在场。”
张龙没有异议，转身走向那名开枪的安保人员。对方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张队长，对方拿刀威胁白浩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开枪……”
“嗯，没事。”张龙打断他，声音放低，“等下你就说，因对方拿刀威胁你保护的人员白浩，你在职责范围内开的枪，其他别多说。”
一旁的白浩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最终开口：“当时情况危急，那黄毛拿刀扑过来，要是肖力不开枪，我就有生命危险。这次怪我，张哥，事情是我的责任，我会跟我姐夫说明……”
张龙闭了闭眼，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白浩并非故意惹事，但安保人员肖力开枪致人死亡是事实，无论理由如何，在夏国就得按正规调查流程走。“一会儿到了治安局，实话实说，别隐瞒也别夸大。”他拍了拍白浩的肩膀，“放心，只要情况属实，我们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白浩用力点头。张龙转过身对赵刚说：“可以走了。”
赵刚朝手下挥了挥手，两名治安局人员走上前，跟在白浩等人身后，带他们走向路边的车。张龙跟在后面，身后两名安保人员紧随其后，黑色越野车跟在治安局车辆后，缓缓驶离现场。
留在现场的治安员开始将黄毛的尸体抬上车，围观人群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只剩地上那圈警戒线痕迹，和路灯下逐渐失色的血迹，无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治安局车辆的警灯在夜色中交替闪烁，划破大楼前的寂静。车刚停稳，赵刚便率先下车，朝后车厢示意。两名治安员打开车门，白浩、李阳等人依次走下来，脸上仍带着紧绷——刚经历这种事，任谁都没法彻底放松。张龙跟在后面，深灰色作战服与治安局的藏青色制服形成鲜明对比，他目光扫过大楼门口的监控，脚步沉稳地跟着赵刚往里走。
治安局的审讯区很安静，只有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亮着灯。赵刚示意手下分开给白浩等人做笔录，随后推开办公室门让张龙进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办公室不大，一张办公桌占了大半空间，桌上堆着几份文件，墙角空调嗡嗡作响，吹得空气带着几分凉意。
“坐吧，你先在我办公室等会儿。等笔录出来，我们再确定怎么处理。”赵刚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
大概半小时后，赵刚带着白浩和开枪的安保人员肖力走进来，让两人坐在张龙身后的长椅上。他拿出一叠笔录和监控打印截图，推到张龙面前：“监控已经反复确认，从酒吧争执到酒吧外冲突，都是李伟（黄毛）一方先挑事，他手里的匕首在监控里看得很清楚——直接朝白浩后背刺过去时，你的人才开的枪。”
张龙拿起监控截图，指尖在画面上停顿：截图里，黄毛手臂伸直，刀刃泛着冷光，距离白浩不过半米，而他的下属右手举枪，枪口还残留着一丝硝烟痕迹。“所以，从现有证据来看，这属于正当防卫。”他抬头看向赵刚。
赵刚点头，手指在笔录上敲了敲：“笔录也核对过了，白浩他们的说法和监控、目击者证词能对上，就连李伟的同伙也承认，是李伟让他们堵人，还说要‘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按规定，正当防卫不承担刑事责任，而且白浩、李阳、王磊和赵雪这四个人，虽和这事有关，但也就是打架斗殴，随时可以走。”
话锋一转，赵刚看向张龙，眉头又皱起来：“不过，开枪的那名安保人员，我没办法放。”
张龙握着文件的手顿了顿，并不意外：“我知道，枪械使用有严格规定，哪怕是正当防卫。”
“没错。”赵刚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是你们特殊安保部门的人，开枪权限和我们不一样，我这边没有放行权限，必须等你们上级或相关部门发函，和我的上级确认这次开枪符合规定，才能让他走。”
办公室气氛瞬间安静。张龙沉默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随后抬眼看向赵刚，语气郑重：“赵队长，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们这次来这里不是私人行程，是执行保护任务——保护两位重要人物，而白浩是其中一位重要人物的直系亲属，也在我们的保护名单里。”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几分：“当时黄毛拿刀冲向白浩，已对受保护人的生命安全造成直接威胁，我的下属开枪不是个人行为，是履行保护职责的必要手段，完全在职责范围内。”
赵刚听完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们部门的特殊性。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上级命令，我确实没法放他——我要是私自放人，后续麻烦只会更大。”
“我知道你为难。”张龙点头，没有继续争辩，而是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上级，让他们尽快和你们对接，走正规流程。”说着便拨号，“喂，白小姐？是我张龙。我现在在城郊治安局，有点事需要您打招呼……”
电话那头的声音隐约传来，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语气沉稳。张龙简明扼要地讲完事情前因后果，重点提了黄毛持刀威胁、安保人员正当防卫，以及需审批文件才能放人的事。
大概两分钟后，张龙挂了电话对赵刚说：“我上面已经知道了，会直接联系治安局上级，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赵刚心里一动——能直接联系治安局上级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没过多久，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语气瞬间变得恭敬：“是，李局长！我明白，我现在就去办！好的，您放心！”
挂了电话，赵刚看向白浩和张龙的眼神已不同以往。他站起身，语气缓和不少：“李局长刚打来电话，说安全部赵卫东部长已经打过招呼，确认开枪行为属于正当防卫，符合安保职责，同意放行所有相关人员，包括开枪的安保人员。”
说着，他拿起笔在一份文件上快速签字，递给旁边的治安员：“去办一下放行手续。”
治安员接过文件快步离开。办公室里，白浩终于松了口气，李阳和王磊也相视一笑，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手续办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赵刚把几份放行文件递给张龙，“后续如果需要补充证词，我们会再联系你们。”
“多谢赵队长配合。”张龙接过文件客气了一句，随后带着众人走出办公室。
从治安局大楼出来，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却让几人觉得格外清爽。李阳忍不住感慨：“今天居然还能出来？结果这么快就没事了？”
王磊也点头：“是啊，我到现在都不敢信，就这么一点事都没有地出来了？”他们之前在审讯室里，还担心会留下案底影响以后生活。
白浩笑了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别多想了，本来就是我们占理，只是走个流程而已。”他转头对张龙说，“龙哥，麻烦你让人先送李阳、王磊和赵雪回去，我跟你一起回酒店。”
张龙点头，对身后一名安保人员吩咐了几句。对方立刻领着三人走向路边的车，三人上车前还特意对白浩和张龙挥了挥手。
看着车驶远，白浩才转头对张龙说：“龙哥，这次的事，多谢你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张龙摇头，“不过以后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
白浩点头，没再多说，跟着张龙走向另一辆车。夜色中，车辆缓缓驶离治安局，朝着酒店方向开去，这场风波总算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