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来就要轻轻揭过了,如果没有被一道女声打断的话。
“玉娘愿意按受任何处罚。”陈玉娘并不愿意这样蒙混过关,“还请诸位莫要轻信了这谣言。”
陈玉娘一双美目望向郑慧达,“玉娘的屋子里有些什么玉娘自己清楚,实在不愿意误了谈大人的名声,拖了谈大人下水。”
这一出属实把人弄不会了。
本来谈晓星没有说什么,陈玉娘只要不说话,立刻就能全身而退,可她偏偏就要出来说这几句话。
断弦,说起来没什么,毕竟东西突然要坏,谁也没有法子。也没有人会怀疑陈玉娘自己弄坏琴弦,她没那个胆子。
如果是商人之流,你得罪了大不了人家不再上门,可如果是官,那得罪了只怕你店就开不了了。
但是客人肯定被扫兴了,如果要追究,以后人家不叫你的局是小事,要是影响到人家事情谈不成,那罪过就大了。
这样的名妓,最要紧的是脸面,叫她们赔钱她们是不怕,但是被客人下了脸面了就不好在本地继续营生。
“谈兄弟,看样子玉娘好像并不想叫你轻放了她。”郑慧达语带调侃。
谈晓星看了看那个跪着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扫了惠赐兄的兴,确实是玉娘的不对,惠赐兄以为如何处置为好?”谈晓星今日做东,不愿意因为这事影响了客人的心情,“你远道而来,又好不容易肯落榻此处与我相见,这样扫你的兴我很不好意思。”
惠赐不接这茬:“客随主便,你做东,自然是你说了算。”
“那郑兄认为如何是好?”谈晓星又问郑慧达,“小弟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和玉娘还有这情意,恐怕不管怎么处理都要坐实了。”
郑慧达大笑起来,只道:“所以谈兄弟好好想想怎么弄吧,可别问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好人才,要是有这样的传闻出来,我第一想的就是人家图我的钱财。”
“那你们两个年轻人觉得呢?”谈晓星把目光投向司乡,“年轻人,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场中的陈玉娘跪得笔直,如同一株瘦小的松树那样,脆弱中带着骄傲的立在那里。
司乡拿不准上座之人的想法,只是看着这身影,一下想起来自己以前给人下跪的样子,莫名有些心酸。又在想为什么把问题抛过来给自己。
“兰特小姐,谈大人问我们对于如何处置陈玉娘有没有什么想法。”司乡小声问她。
兰特再是对于中国话不通也感觉到了不太对,只是也没为难跪着那女子,就说:“处置?不就是弹琴弹到一半了琴坏了吗?”
“好的,那我跟他们说。”司乡起身行礼后才说话,“诸位在此,原没有我们小辈说话的份儿,只是大人问到了亦不敢装聋作哑。”
司乡望向把问题抛来的人,“陈姑娘扫了兴致,该罚。”
“哦?那你且说说该怎么罚?”主位上的惠赐目光闪了一下,“若是说得不错,我有赏。”
司乡再行一礼,口中说道:“不敢要赏,只是在下觉得有过确实该罚,但是堂上几位大人都是读书人,还是用读书人的方法来罚比较合适。”司乡尽量让自己得体一些,“来时看见外面有一丛芭蕉树青翠欲滴,又有娇花放艳。”
“不如让她包扎伤口过后罚面花思过如何?也看看是这满院名花鲜艳还是倾国佳人更胜一筹。”
司乡不敢去猜这几人的想法,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不会得罪他们,“早听说闭月羞花,从未见过,实在好奇。”最后,把决定权交出去,“只是在下的一点私心,怎么罚还是大人们说了算的,只希望诸位大人们不要笑话我们年轻没有见过世面。”
几句话把话说了,司乡也不敢坐回去,站着等上面的人发话。
“你坐下吧。”谈晓星问惠赐,“就按年轻人的意思如何?”
惠赐对于这几近于无的处罚也只是笑笑,“你定就好,不过这年轻人会说话的,就叫这位玉娘去院子里面花思过吧。”
跪着的女子这才起身拿着那断弦琵琶往外走去,要不是手上滴落几滳鲜血在地砖上,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的。
“好了,曲子也听完了,该说正事了。”惠赐眼神在场中扫视了一圈,“原本该是潘提来的,结果来了他的女儿,你们觉得事情还能谈吗?要是不行就叫人家回去,免得让人白等在这里。”
郑慧达不经意的看过听司乡翻译的兰特,笑笑,“是你为主,你定就好,我今天只是带着我妹夫来和你们打个面熟。”这就是不肯谈正事的意思了。
“谈兄弟觉得呢?”惠赐转而问另一人,“你和潘提往来得还多些,我毕竟常在京中,慧达即将调任他处,若是继续要做生意,只怕还得你来做主导。”
谈晓星眼角余光扫过兰特,把她神情收在眼底,对惠赐说:“本是四家合作的事情,我们指着郑兄那里行方便才能把东西的运输费压到最低。”
少了一环,他们成本就高了,不好也不方便立刻去换人。
“郑兄既然要再看看那就再看看吧。”谈晓星不能勉强别人,“这小姑娘能从他们国家跑来我们这里想必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是闹着玩的,那就是有态度,至于有没有能力,那得等他儿子自己决定了。
谈晓星微笑看着郑慧达,“我以为郑兄是要叫这位云兄弟来负责运输上的事了。”
突然带了人来,也不提前打招呼,由不得别人不多想。
郑慧达摆摆手,“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些事情得由我家老爷子来定才行。”他道,“再说他才刚刚过来,也得等他对我们这边熟悉过后再说。”
一席话,没有全然否认,说明有可能后期会让这个新人负责一部分事情。
司乡把所有话全部翻译给兰特听,见对方没有表态,也就老实坐着,并不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