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泽和父亲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都围着苏庆灵去夸,也有拉着司乡说话的。
盘桓到午饭后,饮了茶水,略坐一坐,司乡谢绝了晚饭的邀请,提出告辞。
正好莉奥拉也要走。
苏庆泽便去送客人,留妹妹在家陪其他人。
一路上莉奥拉和苏庆泽时不时的说些话,司乡不插嘴,只是静静的听着,等莉奥拉到家,司乡就提出剩下的路自己走。
“无妨,我开车很快的,司姑娘不必怕耽误我。”苏庆泽看着有些不太自在的客人说,“这附近很少有车子路过,要是靠走,得走到不知何时。”又说,“其实也是我有事想和司姑娘打听一下。”
他说有事司乡就不好再推辞了。
“那就劳烦您送我了。”司乡坐到了前面去,“是去我家附近找个咖啡馆还是去哪里?”
苏庆泽边给车子调头边说,“去我家公司吧,那边更正式一些。”
去公司那应该就是正经事了。
司乡在想这人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苏家和莉奥拉家都住在近郊,学校也在近郊,苏家的公司却是在市区,所以等于是绕了一圈再送司乡回去。
车子开得很快。
苏庆泽直接带着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问:“你喝茶还是咖啡?”
“喝水就行。”司乡随意的说,一边打量了一下环境。
两杯热水放下。
苏庆泽坐在对面,“冒昧邀请司姑娘来此,司姑娘莫怪。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我是想和司姑娘打听一下国内现在的情形。”
华侨打听国内的事是很正常的事。
司乡点头:“那边的现在挺乱的,新帝即位后更乱,现在不过是保持着表面的统一罢了。”
“哦?那依司姑娘之见,会如何发展?”苏庆泽问,“司姑娘在国内还有族人和产业,想必是时常通信的,肯定知道的比我们要多一些。”
司乡摇头:“我家中只有幼弟了,他还是个没及冠的孩子,我托付的人家也只是叫他温饱不缺,其他什么的也没有了。”
略停了一停,司乡又说:“只是我出国前也听几个人说过,大清只怕还要乱几年。”
“那依苏姑娘之见,国内目前商业发展如何?”
司乡想了一下说:“大有可为,不过要有靠得住的人才行。”
见苏庆泽有兴趣,她说得更仔细些,“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是上海那边正是发展起来的时候,那边已经有各各种工厂,就我知道的就有几家把东西卖到世界各地的。
茶叶生丝这些仍然是大头,其他的机械类东西比如相机手表宝石这些颇受中上人家的青睐。
清洁类用品也慢慢在兴起,比如牙膏牙粉,结合中西风格的女士化妆品也在慢慢出现,当然传统的胭脂水粉仍然还是占大头。”
苏庆泽听得认真,问:“别的地方呢?”
“别的地方当然也在发展,如果是对比当地,肯定比往年要好一些,但是势头最好的还是上海。”司乡接着他的话说,“国人对于洋货,有抵触情绪,小些地方的洋货铺子,在群众情绪爆发时,最易被砸。”
“尤其是有动乱的时候,不但铺子被砸。连家里用的那些洋火洋器之类的也不能幸免于难。”
司乡说的是实话:“在抵?的时候,再有后台的也要先避锋芒。
有好些是学了外国的技术回去,再买洋人的机器,办自己的工厂。
不过只能办些普通民生一类的,比如纺纱、制衣、食品之些,其他要紧一些的,如电力、武器、铁路这一类,非官不得入门。”
“那在民生一类,哪一样目前最易做?”
司乡想了一下,说:“常见的都有人去碰,但做食品做的人最多。我们国家是最适宜生活的地方,其特产丰富,种类繁多,食品主要是对外出口,比如各类水果加工罐头,当然国内也是这三五年才有人做这个,更早一些的是新加坡的商人在做。
那边气候炎热,其特产的黄梨和香蕉等周期长,适合加工。”
这些水果苏庆泽并不陌生,在美国,这些罐头类水果很多时候要作为大多数家庭的维生素来源。
“其他的,比如草席、土布、瓷器也当然是有人做的,只是比不得食物这些易出手。”司乡接着继续说,“至于进口,鸦片的量不如往年,大多依赖于走私。更主要是棉纺、机械、砂糖、煤油为主,来源多是日本、俄国,美国也有。”
“那出口呢?”苏庆泽追问。
司乡:“出口就是茶叶大豆生丝这些农产品了。其他加工类食品目前还没有形成规模。”
还没有形成规模,正是好做的时候,等别人都弄好了,再想去分一杯羹哪有那么容易,到了别人嘴里的肉哪里肯再拿出来。
不过这话司乡是不会说的,他们关系还没有好到说得太深的程度。
苏庆泽也没有再往下问,能问到这些已经很出乎意料了,他原本也只是抱着随便问一问的想法。
“我先前也只是帮别人做些事,这些只是听我东家说的,不一定准确,苏先生还是要从其他地方再打听一下好些。”司乡又说。
苏庆泽知道她这是好意,便道:“多谢提醒,我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国内的情况。”又说,“今天问司姑娘是问对了,先前我也问过一些老乡,没有几个人说得这么清楚的。”
那是肯定的,经商的人不会随便和同行说自己的信息,普通劳工除了自己交的那点税,也知道不了别人的情况。
“我也只是顺道听说一点罢了。”司乡谦虚了两句,又打听起来,“您公司是做成衣制造的吗?”
苏庆泽点头:“对,宏远制衣厂是家父一手创立的,另外还有家小型的糖果加工厂,那边年头短些。”
“厉害厉害。”司乡的佩服一点假都没掺,“能在异国他乡开起工厂,比在国内开起工厂难多了。”
苏庆泽:“我家是祖父那一辈来的,来得早,又吃得苦,才打下一些底子,一开始是我祖父祖母自己帮人制衣,后来悄悄叫你几个老乡一起做成小小的成衣作坊。
如今到我手上是第三代,三代人几十年的辛苦,才有今日工厂的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