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核冬日的代码
冰冷的触感率先唤醒意识，像一块生铁贴在脸颊上。林夜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光，只有沉甸甸、凝固的黑暗。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化学制剂的冰冷气息，刺得肺叶生疼。他尝试挪动身体，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这具躯体已在寂静中尘封了太久太久。
“警告：维生系统离线…核心温度低于阈值…”
一个断续的电子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嘶鸣，伴随着接触不良般的噼啪杂音。林夜用力眨动干涩的眼睛，终于分辨出头顶近在咫尺的弧形舱盖内壁上，几点微弱的红色指示灯在绝望地闪烁。冷冻舱。这个词带着冰碴，从他混乱的记忆深处浮起——量子隧穿实验室…高维能量溢出警报…刺目的白光吞噬一切…然后是强制休眠的指令…
他蜷起僵硬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推去。舱盖纹丝不动，只有铰链处传来令人心颤的金属呻吟。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他的口鼻。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里仅存的本能驱动着求生的意志，双脚猛地蹬向舱底！
“哐当——！”
一声刺破死寂的巨响。舱盖被这股蛮力猛地掀开，重重砸在旁边的金属控制台上，震落一片灰白的尘埃。冰冷、污浊的空气如同裹着砂砾的巴掌，狠狠扇在林夜脸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脱力和寒冷而筛糠般颤抖。他挣扎着爬出那个金属的囚笼，手脚并用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尘埃呛入喉咙。他趴在那里，贪婪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都在缓慢腐烂的甜腥气。视野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控制台屏幕碎裂，电线如同垂死的蛇类从破裂的孔洞里耷拉出来。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物质，像是某种奇怪的霉菌。透过布满裂纹的观察窗，他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正缓缓飘落着大片大片灰白色的“雪”。那不是雪。它们落得粘稠而沉重，无声无息地覆盖着窗外扭曲的金属框架和倾塌的混凝土残骸，给这个死去的世界披上一层肮脏的裹尸布。
辐射尘。一个冰冷的认知击中了他。这里是上海？他记忆中那座摩天大楼林立、霓虹闪烁的不夜城？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开始切割他混乱的思维。他叫林夜，量子物理前沿实验室“普罗米修斯”的首席研究员…那场灾难性的实验…失控的能量流…刺耳的警报…最后看到的，是助手林薇那张惊恐绝望、被白光吞噬的脸…
【嗡——】
一阵尖锐的刺痛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右眼！视野瞬间被无数疯狂闪烁、扭曲跳动的绿色乱码字符覆盖，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
【万界模组库启动…核心协议缺失…错误代码：7x0F…环境适配…基础功能尝试加载…加载失败…加载失败…加载…】
字符疯狂地扭曲、闪烁、崩溃又重组，带着一种濒临毁灭的电子噪音。剧痛让林夜闷哼一声，捂住右眼，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实验服内衬。几秒钟后，刺痛感如潮水般退去，视野恢复了正常，但视野的右下角，一个极其简陋、边缘不断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的半透明灰色方框顽强地悬浮在那里。方框大部分区域都是无法辨认的灰色马赛克，只在最底部，一行微弱的绿色字符在艰难地闪烁：
【基础状态】
【生命力：17\/100（辐射病）】
【能量：5\/100（饥饿）】
万界模组库？林夜靠在冰冷的控制台残骸上，试图用物理博士的逻辑去理解这荒谬的提示。模组？游戏模组？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干涩的嗬嗬声。是低温休眠导致的大脑损伤？还是那场事故引发的某种神经幻象？
“吱嘎——吱嘎——”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刮擦声，伴随着野兽般低沉、浑浊的嘶吼，突然从紧闭的金属门外传来！声音很近，就在走廊里！那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充满了原始的饥饿与恶意。
林夜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困惑与虚弱。他目光如电，扫过狼藉的地面，猛地扑向一根斜倚在墙角的废弃金属管。钢管约一米长，一端被某种力量扭曲撕裂，形成不规则的尖锐断口，上面沾满了暗褐色的可疑污迹。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屏住呼吸，像一尊石像般紧贴在布满灰尘的门板上，侧耳倾听。嘶吼声和刮擦声更清晰了，就在门外！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门板上一条细微的裂缝。
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三只怪物正围着一具早已腐朽、只剩骨架和破烂布片的尸体。它们体型大得像半大的狗，但形态扭曲可怖：原本的皮毛大片脱落，露出底下布满暗红色肉瘤和溃烂脓疮的皮肤；暴露在外的肌肉纤维像生锈的钢丝绳般虬结；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头部，吻部向前突出，獠牙外翻，沾满黑红的粘稠物，一双眼睛只剩下浑浊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球体，如同燃烧的余烬。
辐射鼠。林夜脑中闪过这个名词。实验室事故前，军方曾通报过因高浓度辐射尘诱发的恶性生物变异报告。
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辐射鼠似乎对腐尸失去了兴趣，腐烂的鼻头在空气中急促地翕动着，猛地转向林夜藏身的门板方向！那双燃烧着红光的眼珠，精准地锁定了门缝后的窥视！
没有时间思考了！
“砰！”
林夜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撞在锈蚀的门轴上！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向内弹开。那只察觉他的辐射鼠反应极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肢发力，腐烂的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扑林夜面门！
“滚开！”林夜嘶吼出声，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榨出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他双手紧握钢管，不退反进，身体微侧，将尖锐的断口对准扑来的鼠头，狠狠刺了出去！
噗嗤！
手感像是刺穿了一个灌满污泥的皮袋。尖锐的钢管深深扎进了辐射鼠左侧那只燃烧的红眼中！粘稠、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黑绿色液体混合着破碎的眼球组织猛地喷溅出来，糊了林夜一脸！
“吱——！！！” 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几乎刺破耳膜。受伤的巨鼠疯狂扭动，力量大得惊人，差点将林夜带倒。另外两只辐射鼠被血腥味彻底激发了凶性，一左一右，化作两道腐臭的残影，裂开布满獠牙的大口，分别咬向林夜的脖颈和大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林夜猛地抽出插在鼠眼中的钢管，带出一蓬污血和碎肉。他来不及抹去糊住眼睛的粘液，仅凭感觉和本能，身体向后急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咬向喉咙的利齿，同时右腿狠狠蹬出，踹在扑向大腿那只辐射鼠的侧肋！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被踹中的辐射鼠哀嚎着滚向一边。但扑空的另一只已经调转方向，锋利的爪子带着破风声狠狠抓向他的腰腹！林夜只来得及将钢管横在身前格挡！
嘶啦！
尖锐的爪子在钢管上刮出一溜刺目的火星，巨大的冲击力让林夜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震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腰侧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撕裂了衣物和皮肉，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衣襟。
受伤的剧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他怒吼一声，不顾腰间的伤势，双手抡起沉重的钢管，趁着那只攻击落空的辐射鼠再次扑来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打棒球般狠狠砸在它相对脆弱的颈侧！
“嘭！”
沉闷的撞击声。颈骨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只辐射鼠被砸得横飞出去，撞在控制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仅剩那只被踹断肋骨的辐射鼠挣扎着爬起，发出威胁的低吼，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林夜双眼赤红，喘息粗重得像破风箱，他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钢管还在滴落着黑绿的污血。那辐射鼠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慑，竟然后退了一步。
“死！”林夜抓住这瞬间的破绽，猛地前冲，钢管如同标枪般投掷而出！
噗！
尖锐的断口精准地贯入了辐射鼠大张的口中，从它的后颈透出！污血顺着钢管汩汩流出。辐射鼠四肢抽搐了几下，最终瘫软在地，彻底不动了。
死寂重新笼罩了狭小的控制室，只有林夜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声，以及腰侧伤口鲜血滴落在地面的轻响——嗒…嗒…嗒…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疲惫、疼痛、失血的眩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脸上和身上的鼠血粘稠腥臭，腰间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地疼。
【嗡！】
视野右下角，那个顽固的灰色方框再次疯狂闪烁起来，刺得他右眼一阵酸胀。乱码瀑布般冲刷而过，速度比之前更快、更混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几秒钟后，乱码消失。一行全新的、闪烁着微弱白光的文字，如同墓碑上的铭文，清晰地浮现在那个简陋的状态框下方：
【击杀‘低等辐射变异生物’x3】
【获得：腐肉x5】
【获得：木材x10 (?) 】
【获得：泰拉瑞亚模组能量+1】
林夜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行字上，尤其是“木材x10”后面那个刺眼的问号。他低下头，看着脚边那三具散发着恶臭、狰狞可怖的辐射鼠尸体，又抬头看了看视野里这行荒谬绝伦的提示。
木材？从这种鬼东西身上爆出木材？
一股巨大的、足以吞噬理智的荒谬感和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这该死的世界，连同他脑子里这个更加该死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