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惊雷撼海东,神弹裂壁破坚墉。
玄甲映日摧残垒,赤帜迎风插敌峰。
陷阵冲锋如铁涌,登山奇袭若猿踪。
王险外围今已破,更擒首恶靖边烽。
王险城下,战云压城城欲摧。
汉军的战鼓声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跳,沉重而有力地擂响,震得大地微微颤抖。数十架投石机完成了第一轮试射后,在工匠和炮手们的紧张操作下,再次装填。这一次,大部分炮梢挂上了沉重的石弹,专为轰击城墙雉堞、砸毁防御设施;而其中最为关键的几架,则由经验最丰富的炮手操作,装填的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 “霹雳神弹”!
国子监学子李文,因在后勤记录中表现出色,被特许在安全距离内观摩这雷霆一击。他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看着那些黑黝黝的铁壳圆弹被小心安置,引信被检查再三。
那位老仓曹王伯就在炮手们身边,大声吆喝着,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都精神点!这可是武库里出来的宝贝,陛下都等着听响呢!别给老子出岔子!瞄准了那城门楼子!还有那段新补的城墙!让它尝尝天威!”
他的吼声混杂在战鼓和呼啸的风声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久经沙场的沉稳。炮手们屏息凝神,根据令旗的指示和观测手的报告,精细地调整着炮梢的角度和配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中军令旗下,赵广目光如冰,凝视着那座在石弹轰击下已然烟尘弥漫、残破不堪的城楼。他身姿挺拔如松,玄甲在秋日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陆抗立于其身侧,海风磨砺出的沉静气质与战场煞气奇异地融合,他微微眯着眼,评估着弹着点和城墙结构的弱点,如同经验丰富的船长观察着海况与敌船。
太子刘璿身披精良铠甲骨,虽未直接冲锋陷阵,但挺立的身姿已然透出汉家储君的威仪与日渐增长的果决。他深吸一口弥漫着火硝和尘土气息的空气,对身旁持笔待记的张毣低声道:“记下这一刻,张先生。此乃天威降临之时,亦是涤荡妖氛之始。”
张毣重重点头,笔尖早已饱蘸浓墨,目光灼灼地望向城墙,不仅要记录胜负,更要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记录大汉军威如何在这异国城下绽放。
“目标!城门区域!放!” 传令官声嘶力竭地吼出最终命令,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呜嗡 ——!
令人牙酸的机括释放声响起,巨石与霹雳弹再度呼啸升空,划出死亡的弧线,带着毁灭的气息砸向目标!
轰!嘭!
石弹有的狠狠砸中目标,砖石崩裂,一段女墙轰然倒塌,上面的守军惨叫着跌落,如同被抖落的蚂蚁;有的砸在城墙上,留下巨大的凹坑,震得整个城墙段都在颤抖。
而那几颗霹雳神弹,其中两颗稍稍偏离,“轰隆” 一声在城门附近爆炸,火光混合着黑烟腾起,预置的铁蒺藜和碎铁片呈放射状四射飞溅,将周围密集防守的高句丽兵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器甲胄一起抛洒开来,惨不忍睹。侥幸未死的也被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倒地哀嚎。
但最后一颗,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或者说,是汉军工匠与炮手技艺的极致体现,精准地、毫无花哨地砸中了包铁的巨大城门正中!
轰!!!!!!!!!
一声远超之前的巨响猛然炸开,仿佛天崩地裂!震波甚至让远离城墙的汉军后阵都感到地面一晃!只见那厚重的城门猛地向内凹陷,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随即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从中心点向外撕裂、破碎!燃烧的木头碎片、扭曲的金属包边、以及守门士兵的残骸,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内激射!城门洞内瞬间被烟焰和尘土填满,火光冲天而起,守在门后的高句丽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这毁灭性的力量彻底吞噬、汽化!
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缺口,赫然洞开!透过浓烟,甚至能看到城内惊慌失措的景象!
城头之上的位宫和司马羕,被这骇人的爆炸震得几乎从垛口摔下去。位宫面无人色,裤裆处瞬间湿透,腥臊之气弥漫,整个人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嘶喊:“妖法!汉军会妖法!雷公!雷公帮汉军!城门…… 城门没了!完了!全完了!”
司马羕也是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强自镇定,嘶声向下喊道:“快!快堵住缺口!用塞门刀车!用沙袋!用尸体!给我堵住!擅退者斩!斩!” 然而,他的声音在巨大的爆炸声、城墙坍塌声、守军惊恐的哭喊以及随之而来的汉军震天呐喊声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瞬间就被淹没。
“城门已破!陷阵营!前进!” 赵广长剑直指那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缺口,声音冰冷而坚定,穿透了整个战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李焕怒吼一声,如同平地惊雷!他全身笼罩在精良的玄甲之中,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战意的眼睛,手中长戟一挥,率先跃出阵线!
“吼!吼!吼!” 三千陷阵营重甲步兵齐声应和,声浪如潮,撼天动地!他们以巨大的盾牌护住身前,组成紧密无比的冲锋阵型,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又如同决堤的黑色铁流,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向着那死亡与胜利交织的缺口发起了无可阻挡的冲锋!脚步隆隆,大地为之震动!
城上残余的高句丽守军从震惊中勉强恢复,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叮叮当当打在陷阵营士兵的盾牌和铁甲上,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脆响,却难以阻挡这钢铁洪流分毫。偶尔有幸运的箭矢从缝隙射入,带起一蓬血花,一名士卒闷哼一声倒下,但倒下的身影立刻被后人填补,阵型丝毫不乱,前进的速度甚至没有减缓!
与此同时,“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再次变换节奏,更加急促激昂!数十架云梯也被汉军步卒呐喊着奋力扛起,如同巨蟒般冲向城墙!高句丽守军惊慌失措,既要应付如林的云梯登城,又要堵截那破开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城门,兵力瞬间被拉扯到极限,顿时左支右绌,防线摇摇欲坠。
“山地营!登城!” 王佑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五千山地营健儿,如同灵猿般跃出阵地,他们不披重甲,身着轻便坚韧的皮甲,口衔利刃,利用飞爪、钩索,甚至直接徒手攀援云梯、城壁凹凸之处,迅猛无比地向城头攀去!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登城,更是要为后续部队扩大突破口,并清剿城头守军,特别是那些操作守城器械的士兵。
城上守军拼命地用长矛向下捅刺,推下巨大的滚木和礌石,倾倒烧得滚烫的金汁(沸油混合粪便,恶臭且致命)。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汉军士卒从云梯或半空被击中,惨叫着坠落,鲜血和尸体在城下迅速堆积。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少年书记员李焱此刻就在中军后方临时设立的文书处,负责记录各军传来的战报。听着震耳欲聋的杀声、爆炸声,闻着随风飘来的浓重血腥和焦糊味,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一份来自前军的急报被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飞快送来,帛书一角还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李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迅速展开记录:“辰时三刻,陷阵营破门入瓮城,遭敌死士阻截,李都尉亲斩敌酋三人,我军伤亡百余…” 他笔下不停,努力将前方的惨烈与英勇转化为冷静的文字,仿佛通过这些墨迹,也能感受到前方那铁与血的炽热,以及那份沉重的责任。
而在陷阵营的冲锋洪流中,有一个年轻的身影格外勇猛。他是李焕的族侄,名叫李铮,年方十八,首次经历如此规模的大战。他紧跟在李焕侧后方,手中长戟翻飞,格开射来的冷箭,又将一名试图用长矛刺向李焕肋部的高句丽军校尉狠狠挑飞。热血溅在他年轻而略带稚气的脸上,温热而腥咸,他却浑然不顾,用手背抹去,眼中只有狂热战意和护卫叔父、建功立业的决心。“保护都尉!杀!杀光他们!” 他嘶吼着,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亮,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勇气。
城门洞内,战斗异常惨烈,堪称地狱之门。高句丽军深知此处失守全城皆完,调来了最精锐的王宫卫队和重金募集的死士,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长刀大斧、狼牙棒等重兵器,死死堵住去路,试图用血肉之躯重新封住缺口。瓮城内空间相对狭窄,双方拥挤在一起,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刀剑砍入骨肉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愤怒的咆哮、兵器的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李焕如同战神下凡,巨大的战戟在他手中挥舞开来,带着可怕的力量,沾着即死,碰着即亡!他往往一戟横扫,就能将两三面敌盾连同后面的士兵一起砸飞!硬生生在密集的敌阵中杀开一条血路!李铮和众多陷阵死士紧随其后,用盾牌猛烈撞击,用长戟凶狠捅刺,用横刀凌厉劈砍!他们踩着敌人和同伴温热的尸体和滑腻的鲜血,一步步向前推进!狭窄的瓮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破!” 李焕一声暴喝,声如雷霆,他觑准一个空档,一戟将一名试图指挥结阵的敌将连人带甲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猛烈喷溅,洒了周围敌人一身!残存的高句丽卫队和死士终于被这非人的勇力和恐怖的景象吓破了胆,发一声喊,向后退却,阵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冲出去!占领城门区域!向城内进攻!” 李焕毫不停留,率部踩着敌人的尸体,冲出了血腥的瓮城,杀入了王险城的街道!更多的汉军士兵如同洪流般从这个缺口涌入!
几乎在同一时间,多处城墙上也响起了汉军兴奋的欢呼声和嘹亮的号角声 —— 王佑的副将率领部分山地营以及登城先登死士,成功清理出数段城墙,将汉军的赤旗插上了王险城头!象征着守军士气的彻底崩塌!
王险城的外围防御,在霹雳神弹的惊天一击和汉军悍不畏死的猛攻下,宣告彻底瓦解!
“山地营突击队!集合!随我来!” 王佑并未在城头过多停留。他深知擒贼擒王的道理,这是最快结束战斗、减少总体伤亡的关键。眼见城门已破,主力开始汹涌入城内,他立刻点起麾下最精锐的五百健儿。这些士卒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身手矫健异常,尤其擅长巷战、近距离搏杀和渗透突击。
“目标!高句丽王宫!避开主干大道,走小巷、越屋顶,用最快速度直插宫城!遇到小股敌军,不必恋战,迅速击溃即可!遇到大队阻截,立刻发响箭信号求援!我们的任务是抢先控制王宫,擒拿位宫及司马羕等首恶!” 王佑的命令简洁有力,条理清晰。
“诺!” 五百壮士低吼应命,眼中闪烁着猎豹般的锐利光芒。
他们如同五百支离弦之箭,迅捷地从城头利用绳索缒下,或直接跃入城内毗邻城墙的民居屋顶,沿着战前通过细作、降卒以及多次侦察早已摸清的复杂路线,向着城市中央那片最高大宏伟的建筑群 —— 王宫方向猛扑过去!他们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在屋脊墙垣间纵跃如飞,与下方街道上陷阵营稳步推进的重甲洪流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