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的槐花香还没散，弈江湖道场的招生老师班衡就踩着晨光进了巷口。他手里捏着张报名表，上面“俞亮”两个字签得笔挺，是今早俞亮妈妈送来的——她放下表时还笑着说：“我们家亮亮说，就是为了前两天在棋馆遇上的两个孩子来的，还说他爸爸都夸那俩是‘怪物’呢。”
班衡当时就坐直了。俞晓旸九段的眼光有多刁，圈内人都知道，能被他称作“怪物”的孩子，绝对是璞玉。再一听是俞亮特意要追的对手，他连早饭都没顾上吃，揣着道场的宣传册就往“黑白问道”棋馆赶——这等好苗子，哪能等招生测试，必须主动上门拿下。
他先找的是苏小蕊。问了巷口卖杂货的大爷，说看见那姑娘背着帆布包往老槐树下的石桌去了，许是又来蹭棋看。班衡拐过弯，果然见苏小蕊蹲在石桌旁，看别人下棋，怀里还揣着那罐白子，罐口的麻绳被风拂得轻轻晃。
“是苏小蕊同学吗？”班衡放轻脚步走过去，递出手里的宣传册，“我是弈江湖道场的班衡，负责招生的。”
苏小蕊抬头，眼里闪过丝诧异。【绝艺：检测到弈江湖道场招生负责人班衡，职业三段，擅长培养青少年棋手。与目标“职业定段赛”强相关。建议积极沟通。】系统的提示音刚落，她就站起身，指尖还沾着点石桌上的灰：“您找我？”
“听说你跟俞亮、时光下过棋？”班衡笑了笑，开门见山，“俞亮今早来报了我们道场，指名说想跟你们俩当同学。俞晓旸九段也提了，说你俩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苏小蕊捏着宣传册的指尖紧了紧——她正愁业余5段证书的事，更别说职业定段赛需要道场推荐。弈江湖是方圆市最好的道场，这机会来得正好。
“我们道场有专门的升段指导，业余5段以下的学员，半年内通过率九成。”班衡看出她的心思，补充道，“职业定段赛的推荐名额，每年都有三个，只要你够厉害，肯定能拿到。”
“我去。”苏小蕊没犹豫，声音脆生生的，“什么时候能入学？”
班衡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顺利：“随时！我这就给你登记。对了，我还要去找时光，你跟他熟，要不要一起去？”他心里打着算盘——这几个孩子听俞亮妈妈谈起来关系应该比较好，苏小蕊去了，时光十有八九也会跟着来。
苏小蕊点头。她知道时光那性子，得有人推一把才肯动。
两人往时光家的方向走，老巷的石板路被日头晒得发烫。快到巷口时，就见时光背着旧棋盘往外冲，差点撞上班衡——他肩上还搭着件洗得发白的t恤，嘴里喊着：“褚嬴你别催！我这就去棋馆等苏小蕊！”
“时光同学？”班衡侧身拦住他。
时光一愣，看见班衡手里的宣传册，又瞥见他身后的苏小蕊，挠了挠头：“你们找我？”
“我是弈江湖道场的，来问你要不要报名。”班衡递过宣传册，“苏小蕊刚答应了，俞亮也报了，你们仨正好作伴。”
时光刚想摆手——他对道场没兴趣，是褚嬴总催着下棋。可褚嬴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小光！去！必须去！苏小蕊去了，俞亮也去了，那儿有高手！能下好棋！”
“可是……”时光还想犹豫。
“褚嬴让我去。”他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嘴里冒出来的话吓了跳——赶紧捂住嘴，却见苏小蕊忍着笑看他，脸颊瞬间红了。
班衡没在意他的嘟囔，只当是孩子间的玩笑：“去吧，道场里有专业棋盘，比你这旧棋盘好用多了。还有很多同龄棋手，天天能下够十盘棋。”
“真的？”时光眼睛亮了——褚嬴总说他练得少，要是天天能下棋，褚嬴就不会总催他了。
“当然。”班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就跟我去登记？手续简单，填个表就行。”
“去！”时光把旧棋盘往肩上提了提，快步跟上，还不忘回头拽苏小蕊的袖子，“你等等我！到了道场，你还得跟我下棋！”
苏小蕊被他拽得踉跄，笑着跟上。
班衡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两个孩子的动静，忍不住笑——俞亮那小子没说错，这俩确实是宝贝。一个沉稳得像小大人，算路准得吓人；一个看着毛躁，眼里却有对棋的热乎劲。加上俞亮那股不服输的倔劲，这届新生，怕是要热闹了。
老巷的风卷着槐花香飘远，时光还在跟苏小蕊念叨：“到了道场，我让褚嬴教你‘大雪崩’定式，上次你赢我那步弃子，他说你狠……”苏小蕊没接话，只看着远处的日头，怀里的白子罐暖烘烘的。
她知道，弈江湖只是开始。成为大满贯的路还长，但有这两个“对手”陪着，有绝艺在，好像也没那么难了。指尖轻轻敲了敲棋罐，她偷偷勾了勾嘴角——等拿到业余5段，就能去定段赛了，到时候，才是真的开始呢。
两人从时光家的方向往外走，刚拐过卖杂货的大爷家门口，就见时光爷爷拎着菜篮子从巷尾回来，蓝布褂子上还沾着点泥土——刚在院里翻了翻菜畦。老爷子眼尖，一眼看见时光被个陌生男人跟着，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当下就把菜篮子往墙根一放，快步冲过来，一把将时光拽到身后，瞪着班衡：“你是谁？拉我家小光干啥？”
时光被拽得一个趔趄，忙喊：“爷爷！他是弈江湖道场的老师！”
“道场老师？”老爷子眉头拧得更紧，上下打量班衡，见他穿件挺括的衬衫，手里还捏着张纸，怎么看都不像街坊邻居，“我咋没听说过？小光，别是骗子！”
班衡赶紧笑了笑，递过手里的工作证：“大爷您别误会，我是弈江湖道场的班衡，负责招生。今早俞亮——就是俞晓旸九段家的孩子，刚报了我们道场，他特意提了时光和苏小蕊，说跟他俩下过棋，棋力厉害。俞九段也夸这俩孩子是好苗子，我这才特意跑一趟。”
“俞晓旸？”老爷子愣了下，眼睛猛地睁大，“你说的是那个拿过世界冠军的俞晓旸九段？”
“正是。”班衡点头，“俞晓旸九段今早还跟我提，说时光这孩子棋路野得有章法，是块璞玉。”
老爷子拽着时光的手松了松，转头看时光，眼神里满是诧异。他知道孙子爱下棋，天天背着个旧棋盘往外跑，原以为就是小孩瞎玩，哪成想能被俞晓旸那样的棋界泰斗看上——那可是电视上常出现的人物，方圆市的骄傲，能得他夸一句，那得是真有天赋！
“您……您没哄我？”老爷子声音都有点抖，又追问了句，“俞晓旸九段真夸小光了？”
“真夸了。”班衡笑着说，“俞亮还说，就是为了跟时光和苏小蕊作伴，才急着报我们道场的。大爷，您家孩子是块下棋的料，不去道场可惜了。”
老爷子这才信了，脸上的警惕瞬间化成激动，抬手拍了拍时光的后脑勺，力道却轻得很：“你这臭小子！藏得够深啊！俞九段都夸你了，你咋不跟我说？”
时光挠着头笑：“褚嬴……不是，我也不知道俞九段认识我啊。”
“啥也别说了！去！必须去！”老爷子大手一挥，比时光还急，“弈江湖道场我知道，方圆市最好的！能去那儿学棋，是你的福气！”他转头拽住班衡的胳膊，生怕人跑了，“老师，手续咋办？我现在就带小光去！要钱不？多少钱我都掏！”
“大爷您别急，手续简单，填个表就行。”班衡被老爷子的热情感动了，“学费方面，像时光这情况，说不定能申请奖学金。”
“奖学金不奖学金的不重要，重要是能让他好好学！”老爷子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往家跑，“我去拿户口本！对了，还得跟他爸妈说一声！这么大的事，得让他们知道！”
他跑进院子，没多久又跑出来，手里捏着个旧手机，边拨号边念叨：“他爸妈在外地，总说小光不爱学习就知道玩，这回让他们听听，俞九段都看好咱娃！这天赋不进道场，那才是耽误了！”
电话通了，老爷子对着听筒大声喊：“儿子！你儿子出息了！俞九段都夸他下棋厉害！弈江湖道场的老师亲自来招他了！我跟你说，这道场必须去！砸锅卖铁也得让他去！”
时光站在旁边，听着爷爷激动的声音，又看了看苏小蕊，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以前总觉得褚嬴催着下棋烦，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下的棋，真能被人这么看重。
褚嬴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小光，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是有天赋的。”
时光没吭声，只是把旧棋盘往怀里抱了抱，嘴角偷偷往上扬。
苏小蕊看着这一幕，也笑了——阳光落在时光爷爷的白发上，泛着暖融融的光，老巷里的槐花香混着菜畦的泥土味飘过来，连空气都变得软乎乎的。
班衡站在一旁，看着这家人的模样，心里踏实了——这下好了，三个孩子都齐了。俞亮那股倔劲，时光这藏不住的天赋，再加上苏小蕊那精准得吓人的算路，弈江湖这届新生，怕是要掀起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