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云看着照片,又望向安安,泪水再次涌出:“我的沾儿......如果还活着,也该成家有孩子了......”
夏小棠胸口微微起伏,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试探着问:“妈......大哥叫什么名字?”
徐淮州率先回答:“我们家祖辈都住在沾洋,就给两个孩子取名徐沾、徐洋......”
“许湛?”夏小棠失声惊呼。
“不是许湛,是徐沾。”小雅连忙解释,“嫂子,我们沾洋口音重,'徐沾'念快了就像'许湛'......”
夏小棠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却不敢说出口。
徐洋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与夏小棠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作为心理学家,他比谁都清楚,这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畴——相同的长相、相似的名字、相近的年龄......
夏小棠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她需要冷静,必须冷静。她抱着孩子快步走进卧室,轻轻关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低头看着怀中懵懂的安安。
安安是许湛的孩子…而照片中的“徐沾”跟安安几乎一模一样…
许湛说过,他只记得自己叫“许湛”!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很可能就是因为口音,“徐沾”被听成了“许湛”!
许湛…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在危难时刻牺牲自己救了弟弟,却被命运抛入深渊。
夏小棠的心被揪得生疼——她想起许湛曾经提及的过去,那些轻描淡写背后的伤痕:他被转卖了三次,被关在黑屋里毒打,被逼着沿街乞讨,差点被打成残疾……
那些他寥寥数语带过的苦难,此刻却残酷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抬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她的目光直直望向林秀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妈…大哥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胎记?”
林秀云猛地转身,急忙答道:“有!有的!沾儿左肩上面,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像片小叶子……”
她比划着位置,眼泪又涌了出来:“那时候我还常说,这是老天爷给我们沾儿留下的记号,总有一天能凭着这个找回他……”
夏小棠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清楚地记得——许湛左肩,确实有那么一块青色的胎记。在那些亲密的时刻,她的指尖曾无数次无意间抚过那片肌肤。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后的证实。
她看向徐洋,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洋了然,声音因激动而发颤:“爸...妈!大哥...找到了!”
......
徐洋匆匆赶到医院,却被告知许湛已经提前出院。他又急忙赶往教职工宿舍,他跑的很快,额头上都出汗了。
许湛开门时微微一怔:“有事?”
徐洋有些喘息,他没有直接回答,径直走进房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许湛还缠着绷带的右臂上。
“你的伤...还好吗?”徐洋问道。
许湛关上门,神色平静:“已经好多了。到底什么事?”
徐洋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放在桌上。那是刚才林秀云拿出的百日照。
“这张照片...”徐洋的指尖点在照片最左边的婴儿上,“是我大哥,徐沾。”
许湛的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他四岁多的那一年,”徐洋的声音开始发抖,“在集市上为了救我,被人贩子抓走了。”
许湛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目光在照片和徐洋之间游移。
徐洋向前一步,声音哽咽:“我妈说...他的左肩上面,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像片小叶子。”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许湛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他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左肩。
徐洋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问:
“许湛...或者我该叫你...哥哥?”
“不可能。“许湛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这不可能。”
他看着徐洋,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止一个人说过他们侧影和背影都很相像,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成了佐证。
可他只是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徐洋:
“你认错人了。徐洋,回去吧。”
徐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为什么?你难道不想找到自己的家吗?”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许湛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一刻,他孤独了三十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却在触手可及的温暖前不得不转身离去。
他现在的处境如履薄冰,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将无辜的家人卷入其中。
徐洋站在原地,凝视着许湛决绝的背影。
突然,他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揪住许湛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
许湛右臂还打着石膏,行动受限,只能用左手徒劳地推拒。
“徐洋!你——”
话音未落,只听“撕啦”一声,徐洋竟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衣。
纽扣迸溅着散落在地,左肩那片青色的树叶状胎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灯光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洋的呼吸变得粗重,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胎记,声音破碎不堪:
“哥......妈妈找你......找得好苦......”
许湛闭上双眼,喉结剧烈滚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软化。
眼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男人,是他曾经在危难时刻拼命保护的弟弟。
“徐洋......”他的声音沙哑,“万一不是呢?让老人空欢喜一场?”这最后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
“那就去京都做亲子鉴定!”徐洋斩钉截铁,“现在技术很成熟,一周就能出结果。”
许湛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从他第一次见到徐洋,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此刻弟弟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那血浓于水的牵绊…根本无需多言。
“徐洋......给我一些时间。”
徐洋缓缓松开手,声音里带着哽咽:“哥......自从你失踪后,妈妈没睡过一个整觉,整夜整夜地哭,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爸爸也是,每天骑着自行车满城找你,工作都丢了......”
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二十多年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许湛的右手在石膏里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
“徐洋,给我点时间处理一些事。还有......我和小棠的过往,别告诉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