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峰间,一条蜿蜒的石阶穿梭其中,两侧皆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繁茂的枝叶交织在一起,仿佛为这片天地撑起了一把巨大的绿伞。这条石阶自下而上,足有数千步,巧妙地将两座石桥相连。每隔百步,便设有一处平台,而位于正中的,便是宽阔的演武场。场边,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依着山势而建,讲武堂、拜经堂、思过堂、陈兵堂等建筑一应俱全,还有供弟子们居住的卧房,布局严谨合理。
此刻,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演武场上。场中的弟子们单手握剑,以剑为支撑,稳稳地倒立于地,剑身笔直地指向地面,剑尖处竟有阵阵源气如袅袅青烟般升腾而起。想必他们已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除了这些练剑的弟子,另有几十人正在踢球,只不过他们所踢的并非普通皮球,而是沉甸甸的铁球。
“副团长,我们回来了。”蓝度天与阿力思恭敬地参拜。
“你们的处罚先记着,等铁球大寒结束之后再一并清算。”副团长格尔克面色严肃地说道。
“谢谢副团长。”两人齐声回应。
“去训练吧。”格尔克挥了挥手。
所谓的铁球大赛,是四武团戴戒者最近设立的比赛,每两年举办一次。原本这场赛事是在阿塔首都海克拉举行,然而今年情况却发生了变化,举办地选在武安,也就是之前的斯罗克城。
近年来,戴宾客左右腾挪,积累了巨额财富,然后大手一挥,将整个武安城推倒重建。
如今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武安城,歌舞升平、繁华热闹、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鳞次栉比的楼宇拔地而起,七彩晶灯点缀着晚上的街道。赌场里,赌客流连忘返,金钱瞬间易主,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倾家荡产;青楼中,丝竹之声袅袅,歌女们轻歌曼舞,浓妆艳抹的美人摇曳生姿,引得无数公子哥儿乐不思蜀。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深深的黑暗与混乱。毒品交易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肆意滋生。源戒黑市更是猖獗,来历不明的源戒在暗中流转,为了争夺这些珍贵的源戒,时常发生血腥争斗与杀戮。
更为复杂的是,城内的各类生意,无论大小,几乎都能看到三国政要的身影。他们凭借着高贵的身份和庞大的势力,在各个行业中巧取豪夺,操控着市场走向。就连三国的大银行也没能抵御住利益的诱惑,纷纷卷入其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戴宾客亲自踏上前往阿塔首都海克拉的旅程,与图文正磋商。最终,双方决定将今年的阿塔铁球大赛放在武安城举行。
武安地处三国交界之地,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吸引了众多戴戒者汇聚于此。四武团之所以答应将赛事举办地改在武安,也是希望借助铁球比赛这个契机,充分展示阿戴戴戒者的风采。
荣真正在等待蓝森的接见,通传的人告知他,蓝森团长此刻正在开会,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让他耐心等候。荣真只好席地而坐,饶有兴致地观看弟子们练剑踢球。
演武场的两端各设有一座球门,门前分别站着一名守门员,二十几名球员在剑阵中激烈地争夺着铁球。每当球员一脚踢去,那铁球便如天外陨石般穿过剑阵,威势惊人。持剑倒立的弟子无不心惊肉跳,生怕这铁球不长眼,砸到自己身上。好在这些球员身法娴熟,踢球的准头也足够精确,并未出现任何意外。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荣真终于见到蓝森。蓝森冷峻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荣真身上,就像在看一只怪物。他自然是认得荣真的,毕竟每年总会见上几次,只是彼此之间并无深厚的交情。
“你来做什么?”蓝森开门见山问道。
“我是专程来找您的。”荣真回答。
“找我有回事?可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难处?”蓝森猜测道。
荣真念头飞转,鼓起勇气请求道:“蓝团长,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年了,您能否想办法将我父亲救出来?”荣真心里明白,他们不太可能冒着激怒庆国的巨大风险去搭救荣行健,但无论怎样,总觉得试一试、问一问,说不定奇迹会发生呢?再者说,多提及此事,也能提醒他们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蓝森缓缓说道:“这十年来,阿塔戴戒者的数量确实增长了不少,也涌现出了一批实力高强的高手。然而面对庆国,我们目前也仅仅只能做到自保,若与之正面交锋,胜算渺茫。不过……”
“不过什么?”荣真急切地追问。
“如果你知道那20万枚戒指的藏匿地点,我们倒是可以以此为筹码,让多罗与我们一同营救你父亲。”蓝森目光灼灼地看着荣真。
“可我真的不知道戒指在哪里,只有我爸知晓。要是你们能把我爸救出来,我一定会说服他将戒指分给你们。”荣真赶忙说道。
“光是这样的口头承诺可请不动多罗,毕竟那20万枚戒指是否真实存在,谁也无法确定。即便真有其事,庆国为了得到戒指,对令尊严刑拷打这么多年,他是否已经交出戒指,我们同样无从得知。”蓝森无奈地摇摇头。
荣真心中暗自警惕起来,思忖道:“原来蓝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批戒指,一直在试探我是否知道藏戒地点。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我们一家与蓝点本就没什么深厚的情分,不过是靠着契约维系,阿塔能遵守契约已然十分难得。看来,想要救出父亲,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蓝森见荣真沉默不语,便又开口说道:“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几天前阿塔和多罗的特使见过你父亲,他目前很安全,只是失去了自由。这是你父亲写来的信,你先看看吧,至于要不要让你母亲看到这封信,由你决定。”
荣真接过信,发现信已被拆开,显然是被人检查过。他打开信件,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果真是父亲的手笔。
信中写道:“婉妹:时光匆匆,转瞬已过十二载,想必真儿已长大成人?你无需等我,若遇良人,可放心改嫁,莫要错过良缘。老来若能有伴,于我亦是一种慰藉。至于真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温饱平安。若能早日结婚生子,也算对得起荣家列祖列宗。日后莫要再给我来信了!行健亲笔。”
荣真读完信,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这12年来,每年母亲都会写无数封信交给蓝森,拜托他转交给父亲。信中所写,不过是些生活中的琐碎之事。而父亲也会回一封信,虽然往往只有寥寥数语,但这只言片语,却成为了母亲心中的希望与期待。
“你父亲一直牵挂着你们母子,你母亲的信他都已收到。只是他一年只能回四封信,而且字数不能太多,这些你应该能理解吧。”蓝森解释道。
“庆国肯定是担心老爸借着信件将藏戒地点告诉我们。”荣真分析道。
“聪明。”蓝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那20万枚戒指确实是稀世珍宝,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目前三国政府手中至少都掌握着10到20万枚戒指,民间也有不少,然而相对于庞大的人口总数而言,还是远远不够。多罗和阿塔特使曾向庆国提议,希望他们释放你父亲,但禄乐祈的态度十分明确,你父亲只有交出戒指,才能重获自由。当然,禄东祈的承诺并不可信。还有……”
“还有什么?”荣真追问道。
“禄东祈认为,如果庆国得不到这批藏戒,那就把所有有可能知晓藏戒下落的人全部杀掉,其中就包括你、你母亲,还有管家车送铭,他要让这批戒指永远消失。也就是说,即便你父亲不幸去世,庆国也不会放过你们母子二人,除非……”蓝森神色凝重地说道。
“除非藏戒出现,他们便没有理由再追杀我和母亲,因为我们已失去利用价值。”荣真接着说道。
“没错。”蓝森点点头。
“庆国应该也想抓住我和妈妈,以此要挟老爸交出藏戒。”荣真继续分析。
“是的。”蓝森再次肯定了荣真的推测。
“局面似乎相当复杂微妙。”荣真感慨道。
“是啊,的确很复杂。”蓝森轻轻拍了拍荣真的肩膀,“不过你也无需过于忧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和你妈妈不离开夜来山,安全便无需担忧。”
“谢谢团长。”荣真感激地说道。
“实在可惜,你因为心脏原因无法学习源武学,不然学点武功防身也好。如果你愿意,可以来半轮峰做些杂活。毕竟你要在夜来山生活很长时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有份工作也能有个保障。”蓝森提议道。
“好啊,多谢蓝团长。”荣真欣然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部下给你准备一个房间,晚点再派人告知你母亲。你以后既可以住在半轮峰,也可以回烟雨峰。”蓝森说道。
“好的。”荣真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