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纸镜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虽然细微,却清晰地宣告着它已受损,其内蕴含的灵性也变得晦暗不定。张清玄看着这面救了自己一次的纸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柳明轩先是赠予可能藏有陷阱的玉珏(那诡异的黑暗意念来得太过巧合),其信函标记又与杀手组织相同,如今这替身纸镜却又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保命作用……
这个人,就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让人完全无法看透。
他将玉珏和受损的纸镜并排放在桌上,将自己的最新发现告诉了老王。
老王看着出现裂纹的纸镜,眉头紧锁:“纸镜受损,说明它确实为你抵挡了一次真正的攻击。那黑暗意念……性质极其诡异阴毒,不似‘孽’本身所有,倒像是……某种被精心炼制过的‘诅咒’或者‘精神毒刺’。”
他拿起玉珏,再次仔细感知,依旧摇了摇头:“玉珏本身依旧纯净,那黑暗意念似乎是隐藏在‘孽’气之中,被玉珏的力量激发后才显现……是有人将这东西‘种’在了逸散的‘孽’气里?还是‘孽’本身产生了我们未知的异变?”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情况正在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张清玄沉声道,“我们必须主动去找柳明轩,问个清楚!无论他是敌是友,都必须让他给出一个解释!”
继续猜测和防备,只会让他们更加被动。与其整日提防那不知何时会从背后刺来的匕首,不如直接面对持匕之人。
老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陪你一起去!”
就在两人决定再往生斋时,那枚一直安静的传讯纸鹤,突然自行从张清玄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扑扇着翅膀,发出细微的声响,然后口吐人言,正是柳明轩那温和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
“张先生,王老先生,事态有变!请速来往生斋一叙,关乎‘黑月’与‘孽’之异动,十万火急!”
声音戛然而止,纸鹤如同耗尽了力量,飘落在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柳明轩竟然主动联系,而且语气如此急切?是新的阴谋,还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变故?
“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张清玄捡起纸鹤,眼神锐利。
再次踏入往生斋,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厅堂内不再只有柳明轩一人,还站着几位穿着各色长衫、有老有少、气息或阴沉或凌厉的人,他们显然是扎纸一脉的其他重要成员。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柳明轩见到张清玄和老王,立刻迎了上来,目光扫过张清玄,在他似乎无意间拂过左臂(之前被黑暗意念侵蚀的位置)的手指上微微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歉意。
“张先生,王老先生,你们来了就好。”柳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长话短说,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他示意两人坐下,然后直接指向挂在墙上的一幅巨大的、仿佛由无数细微纸屑拼凑而成的江城地图。地图上,几个点正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微光。
“首先,是关于‘黑月’。”柳明轩指向其中一个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点,“袭击张先生的,确实是‘暗月’的杀手。但我们柳家,与‘暗月’绝非一路!那个标记……”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信函上的黑月标记,“是我柳家祖上与‘暗月’有些渊源,留下的一枚信物印记,可号令他们做一件事。但我从未动用过!有人仿造了这印记,或者说……盗用了这枚信物的权限!”
“其次,是关于‘孽’。”他的手指移向地图上太平间的位置,那里此刻正散发着一股不祥的、灰黑色的气息波动,“我们布置在外的纸灵阵法传回警示,‘孽’的活跃度在短时间内急剧攀升!而且,其气息中混入了一种极其阴毒的‘寂灭死意’!就是张先生你之前遇到的那种!”
他看向张清玄,语气沉重:“那并非我们做的手脚。根据我们脉中古籍记载,那是‘孽’在吞噬了足够多的死亡与绝望后,可能衍生出的另一种极端形态——‘寂灭孽’的雏形!一旦让其彻底转化完成,它的破坏力将倍增,而且会更加难以净化和控制!”
柳明轩的话,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在张清玄和老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信物被盗,黑月杀手是被人利用?“寂灭孽”雏形出现?
如果柳明轩所言非虚,那意味着还有一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在同时算计着张清玄他们和扎纸柳家!其目的,似乎就是要促使“孽”向更可怕的方向异变!
“是谁?谁有能力盗用你柳家的祖传信物?又是谁,能将‘寂灭死意’种入‘孽’中?”老王厉声问道。
柳明轩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不知道。对方行事极其隐秘,手段高超。我们也是最近才察觉到信物可能被盗用,并发现了‘孽’的异常。这也是我急于联系二位,并借出镇魂玉珏的原因之一,希望能借助玉珏的净化安抚之力,延缓‘寂灭孽’的转化过程。”
他看向张清玄,郑重一礼:“张先生,之前玉珏净化时出现的意外,我深感抱歉。那‘寂灭死意’隐藏极深,若非玉珏激发,恐怕我们也难以察觉。让您身处险境,是我柳明轩失察之过。那面替身纸镜,便是为此准备的补偿,希望能关键时刻护您周全。”
解释合情合理,态度诚恳。张清玄心中的疑云消散了大半,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
“柳先生,过去的事暂且不提。”张清玄沉声道,“当务之急,是阻止‘寂灭孽’的转化,并找出那个幕后黑手。你们,有何计划?”
柳明轩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当务之急,是加强封印,阻止‘孽’继续吸收外界负面能量,尤其是……死亡的能量!同时,我们需要尽快找出那个能潜入太平间附近,并能将‘寂灭死意’种入‘孽’中的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医院的方向。
能自由出入医院,并能接触到“孽”的……除了他们守门人,还会有谁?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张清玄和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