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期如同沙漏,不断流逝。李玄初能做的,便是在这有限的时光里,给予他尽可能多的温暖、支持与准备。而洪荒的未来,似乎也正随着这个早慧孩童的成长,一步步走向那个由他亲手开创的、未知的格局。西方二圣的“打秋风”大计,龙吉公主的婚事,乃至封神榜的阴影,都成了这宏大画卷中交织的背景色。
载光阴,对洪荒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对玉清寰宇宫内的李玄初与金蝉子而言,却是掺杂着极致幸福与隐隐刺痛的倒计时。
李清玄长成了虎头虎脑、活泼好动的小童,一身小红袍,梳着总角,整日里像个小炮仗似的在昆仑山上蹿下跳,是诸位圣人捧在手心里的开心果。
而李恪(嬴政),变化更为内敛。五岁的他,身形与哥哥相仿,却总爱穿着略显深色的小袍子,小脸上一片沉静,那双乌黑的眼睛里不再是孩童的懵懂,而是沉淀了岁月的睿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属于秦始皇嬴政的完整记忆、心术、抱负已彻底复苏。他时常独自坐在廊下,望着云海出神,小小的背影竟透出几分孤寂与沉重。
这一日,终于到了。
玉清寰宇宫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三清圣人、西方二圣(投影)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央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上——尤其是那个穿着深色小袍子的李恪。
李玄初蹲下身,与李恪平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恪儿……政儿,你……都记起来了吧?”
李恪(嬴政)抬起那双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充满了洞察与平静的眼眸,看着李玄初,缓缓点头:“父皇……不,爹爹,朕……我都记起来了。”
这一声“爹爹”,叫得李玄初心如刀绞。他强忍着泪水,艰难地开口:“时机已至。按照约定,你该去往人族,走你自己的路了。”
此言一出,旁边的李清玄首先炸了锅!
“什么?!爹爹你要把弟弟送走?!不行!我不同意!”清玄猛地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李恪,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为什么要把弟弟送走?他还这么小!外面有坏人!我不要弟弟走!爹爹!父亲!你们不要赶弟弟走好不好!哇——!”他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李恪一肩膀,小小的身体因极度悲伤而剧烈颤抖。
金蝉子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手中念珠几乎要被捏碎。诸位圣人亦是面露不忍,通天教主更是拳头紧握,恨不得立刻反悔。
李恪(嬴政)被哥哥紧紧抱着,感受着那滚烫的眼泪和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不舍,他那颗历经沧桑、早已冰封的帝王心,竟也泛起了一丝陌生的酸涩。他伸出小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清玄的背,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兄长,莫哭。此乃朕……我之使命,亦是必经之路。”
清玄却哭得更凶了,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什么使命!我不要使命!我只要弟弟!弟弟别走!”
李玄初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儿子,心痛得无法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决堤的情绪,轻轻将哭得几乎脱力的清玄拉开,抱在怀里安抚,目光则重新回到李恪身上,带着无比的郑重与不舍:“政儿,此去人间,你将不再是昆仑仙童。为保公平,也为了让你能真正融入人族,体会民生疾苦,爹爹……爹爹会暂时封印你的仙骨与大部分法力,只留一丝混沌本源护体,让你如同寻常人族孩童一般成长。”
这是与人道地道商议后的决定,旨在磨砺,也避免过早暴露。
李恪(嬴政)闻言,小小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紧绷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朕明白。温室之花,不堪大任。如此……甚好。”
李玄初看着他这副模样,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他伸出手,指尖凝聚着柔和却强大的混沌之气,带着无尽的不舍与心痛,轻轻点向李恪的眉心。
光芒闪过,李恪周身那隐隐流动的仙灵之气瞬间黯淡下去,小脸也微微白了一瞬,但他咬紧了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待你年满十六,人族气运汇聚之时,”李玄初的声音哽咽着,许下承诺,“爹爹会带着你哥哥,还有你敖甲师兄、申公豹师父、精卫师姐,以及四教门下诸多弟子,下界辅佐于你!你父亲……也会去。”
金蝉子走上前,将一枚温润的、蕴含着精纯佛力的玉佩挂在李恪的颈间,低声道:“护身。”
李恪(嬴政)摸了摸胸口尚带余温的玉佩,又看了看被李玄初抱着、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哥哥清玄,最后目光扫过殿内诸位神色复杂的圣人,深深地、深深地将这一切刻入心底。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李玄初和金蝉子,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在人道与地道意志的接引下,一道朦胧的清光笼罩了他小小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玉清寰宇宫中。
“弟弟——!”清玄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李玄初紧紧抱住。
宫内,只剩下清玄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李玄初、金蝉子无声的泪水,以及诸位圣人沉痛的叹息。
五年朝夕相伴,骨肉分离之痛,莫过于此。而属于嬴政的、真正波澜壮阔的人皇之路,就此启程。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十六岁那年的重逢,与那场注定要撼动洪荒的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