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叫闻言连忙伸出手腕,秦玥指尖轻轻搭上,凝神细察。片刻后,她抬起头,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伯母放心,脉象流利圆滑,如盘走珠,母子皆好。”
玉叫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连连念了几句“老天保佑”。
秦玥依旧认真叮嘱道:“不过伯母,这毕竟是头一胎,您年纪又不算轻了,还是得多加小心。”
“晚上我先生会来家里吃饭,您一定记得再让他老人家仔细给您把把脉,听听他怎么说,也好让我们大家都放心。”
“哎!好!好!一定!一定请林郎中给瞧瞧!”玉叫满口答应,此刻秦玥说什么她都会听。
又说了会儿话,见时辰不早,隋安儿便和玉叫约好晚上直接过去,随后带着秦玥告辞回家。
回去的路上,母女俩路过一个街口,见有个小贩推着车在卖水果,车上堆满了红艳艳、圆滚滚的石榴,格外引人注目。
那老板为了招揽生意,特意剥开了一个最大的石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作为展示。
只见那石榴籽粒极其饱满丰腴,一颗颗果粒硕大,呈现出诱人的淡红色至深红色。
在夕阳下晶莹剔透,光泽莹润,真如一颗颗上好的红玛瑙珠子挤在一起,看得人食指大动。
隋安儿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老板,这石榴瞧着真好,是哪儿的产?”
那老板见有客问,热情地答道:“这位娘子好眼力。这是新丰府产的‘玛瑙籽’石榴,咱们这儿可少见,您尝尝,甜得很。”说着,便掰了一小撮递过来。
隋安儿接过,分了一大半给秦玥,放入口中轻轻一咬,果然肉厚汁多,清甜的汁液瞬间溢满口腔,滋味爽口,毫无涩味。
更妙的是那种核极小极软,几乎感觉不到,可以一并吃下。
“嗯,确实好。”隋安儿赞道,当下便称了好几斤,“晚上赏月时吃,正好。”
母女俩提着沉甸甸的石榴回到家,一进院门就看见秦阳已经将晚上要用的菜蔬都清洗干净,整齐地码放在盆里了。
而他本人,正挽着袖子,在和那只被扣在背篓下的大鹅“搏斗”。
隋安儿见状,赶紧挽起袖子就去灶下生火烧热水,好方便秦阳待会脱鹅毛。
她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对正好奇看着爹爹忙活的秦玥嘱咐道:
“玥儿,娘今早在你出门后,往你床上放了一套新衣服。你快进屋去换上,等娘烧好这锅水,就进来帮你梳个头,咱们漂漂亮亮地过节。”
秦玥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惊喜地“哎”了一声,蹦跳着跑进了屋里。
果然,在她的小床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裙。
她拿起一看,正是隋安儿买的那匹嫩绿色的布料。
只见上衣短俏,领口和袖口细细地滚了一道月牙白的边,绣着几枝疏朗的兰草。
下裙是渐变的绿色,裙摆处用稍深的绿线绣了一圈缠枝花纹,针脚细密均匀,一看就是下了极大的功夫,倾注了无数心血。
秦玥心里暖烘烘的,赶紧脱掉身上的旧衣,小心翼翼地将新裙子换上。
嫩绿的颜色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腰肢纤细,裙摆摇曳,已隐隐有了少女窈窕的风姿。
正当她在铜镜前欢喜地打量自己时,门外响起了隋安儿温柔的敲门声:
“玥儿,换好了吗?”
“娘,快进来。”秦玥赶紧跑去开门。
隋安儿推门进来,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的一刹那,顿时停住了脚步,眼中满是惊艳和难以言喻的欣慰。
她上下打量着,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喜悦充满了心间。
“真好看……我家玥儿穿这颜色最好看……”她喃喃道。
她拉过秦玥,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凳上,拿起木梳,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长发。
母女俩透过那面有些模糊的铜镜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温馨宁静的气息。
隋安儿灵巧地将秦玥的长发分成两股,挽成两个俏皮可爱的双环髻,用同色的发带固定好。
梳好头,隋安儿端详着镜中的女儿,忽然微微蹙了下眉,轻声道:
“就是这发髻上光秃秃的,等你及笄之前,娘一定想办法,给你备上多多的漂亮首饰,金的银的玉的,让我玥儿天天都能不重样地戴。”
秦玥却转过身,拉住母亲的手,仰着脸甜甜地笑道:
“娘,我不要什么金银首饰。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我就是最高兴的。”
女儿贴心的话语像蜜一样灌进隋安儿心里,让她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只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屋外,秦阳已经利索地将大鹅处理干净,并且斩成了大小均匀的块状,正准备下锅焯水,却还不见娘俩出来。
不由笑着朝屋里喊道:“你们娘俩躲在屋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快让我瞧瞧玥儿穿上新衣裳是啥模样?”
隋安儿扬声应道:“来啦来啦。”便拉着秦玥的手走了出去。
秦阳一抬头,看见女儿穿着一身嫩绿的新裙,梳着乖巧的发髻,亭亭玉立地站在夕阳余晖里,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顿时涌起老父亲的无边自豪: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咋这么俊呢!真好看!真好看!”
忽然,他也注意到了女儿光溜溜的发髻,猛地一拍脑袋:“等等,好像还缺点啥,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完,竟是连围裙都来不及解,转身就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门,那速度,活像后面有狗撵似的。
隋安儿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对秦玥摇头笑道:“你爹这性子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秦玥只是抿着嘴笑,并不接话,她见母亲开始准备切菜,便挽起袖子想帮忙:“娘,我帮您切菜吧。”
“不用不用。”隋安儿赶紧拦住她,顺手从案板上拿了一小截洗干净的胡萝卜塞到她手里。
“乖,坐那边吃胡萝卜去,陪娘说说话就行。”
秦玥见母亲态度坚决,只好接过那截脆甜的胡萝卜,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一边小口啃着,一边看着母亲熟练地切菜配菜,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家常常。
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秦阳急促的脚步声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只见他跑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汗珠,手里却宝贝似的紧紧攥着几支开得正盛的桂花枝,金黄色的桂花簇拥在一起,香气扑鼻。
他也顾不上喘匀气,快步走到秦玥面前,小心翼翼地从中挑选出几小簇形态最美、香气最浓的桂花,仔细又轻柔地簪在了女儿的双环髻旁。
嫩绿的衣裙,乌黑的发髻,点缀上金黄馨香的星星点点桂花,顿时让秦玥整个人都灵动鲜亮起来,仿佛将秋日最美的气息都集于了一身。
秦玥晃了晃脑袋,闻着发间传来的浓郁甜香,笑嘻嘻地问:“爹,我现在像不像月宫里下来的桂花仙子?”
秦阳看着自家女儿,骄傲得胸膛都快挺起来了,大声道:
“什么像不像?你就是月宫里最漂亮的那个小仙子!”
旁边的隋安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吐槽道:“也不怕人笑话。”
秦阳闻言,嘿嘿一笑,转身将手里剩下的桂花,也轻轻簪在了隋安儿的发髻上,语气变得温柔:
“那现在你也是仙子了,请仙子去一边歇着,这些凡尘俗务,交给我这凡夫俗子来做就好。”
隋安儿被丈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听话地走到一边坐下,拿起一个饱满的石榴,慢慢地剥了起来,时不时出言指点一下秦阳该如何切菜、如何配料。
院子里弥漫着桂花香、饭菜香和石榴的清甜气息,温馨而踏实。
就在这时,岩桑人未到,声先至:“兄弟,弟妹,快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