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胡林翼本能的发怒,在场之人都视而不见,没有人指责什么。
尤其是李世安与李家将领,他们对于朝廷的腐败无能早就习以为常。
最后还是胡林翼自己意识到失态了,抱歉一句后,担忧道:“赣北局势大变,塔提督又病逝,真是祸不单行啊。”
“好在涤生兄带人赶了过去…。”突然,胡林翼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此说来,豫章战场,长毛岂不是兵力空虚?”
他有些期待的看向李世安,问道:“如果咱们这边能牵制住这十万大军,涤生兄那边岂不是能收复赣北地区?”
胡林翼近来虽然极力配合李世安工作了,但他毕竟还是与曾某人更加亲近一些,本能的为曾某人与湘军考虑。
脱口而出的就是这边给曾某人拖住太平军主力,给曾某人创造机会。
赵烈文:“这么说对,但也不对!”
胡林翼:“什么意思?”
赵烈文指尖轻叩案几:“长毛这次从豫章抽调数万大军,组成十万大军围攻武昌,确实让豫章太平军兵力空虚了。”
“毕竟抽调主力之后,现在赣北地区太平军主力战兵实际不足两万了。”
“剩下的都是新依附人员。”
“但是胡大人说的也不对,这个新依附,不仅仅是新招募的辅兵。”
“毕竟…”
“如果只是数万辅兵,加上两万的太平军主力,根本挡不住曾部堂。”
“或者说…。”
“根本抵挡不住曾部堂的一万多湘军和过万的绿营、团练兵主力军。”
赵烈文直接说出了胡林翼所想。
随即话锋一转,反问道:“可是,这么明显的问题,咱们能想到,长毛伪翼王身为对方第一战将,不可能想不到!”
……
“万一对方忽略了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也很正常吧?”
这次胡林翼还没问出口,对面武将阵列的王国才却忍不住先开了口。
“确实有这种可能…。”
赵烈文微笑着点点头,笑道:“一个人再怎么强大,都有可能失误。”
“可是别忘了,这个伪翼王可不简单,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可能性极低。”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伪翼王智商下降了,考虑的不全面,忽略了。”
“难不成他手下那一大一帮幕僚、骨干将领也想不到,都不去提醒?”
“如果这些人提醒了,他还一意孤行,明知道抽调这么多兵力会造成豫章省兵力空虚,他还强行要如此做…。”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与爵爷也有深仇大恨,因为对上爵爷,长毛的将领,哪怕是伪翼王,智商也下降了。”
“可长毛国宗韦俊与爵爷有杀兄之仇,那个长毛伪翼王可没有。“
王国才灵光一闪,“会不会是韦俊那个败军之将说服了那个伪翼王?是他为了给兄长报仇,答应了什么条件?”
“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让伪翼王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王国才毕竟只是新任的总兵,之前只是一个副将,消息来源有限,根本不知道自己一亩三分地以外发生了什么。
胡林翼听着二人对话,却似乎猜到了一些,但是不太肯定。
于是期待的看向赵烈文。
后者也没有卖关子,“长毛伪翼王为什么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排除王总兵说的那种可能,毕竟爵爷确实杀了长毛北王。”
“长毛北王,不仅是韦俊的兄长,也是长毛伪天国的五王之一。”
“无论是韦俊,还是石翼王,着急围杀爵爷,都是可能的,这个韦俊也曾报仇心切,在金口一带犯过一次迷糊。”
王国才听到赵烈文赞同自己的猜测,顿时大喜,正要继续在李世安面前表现几句,赵烈文却是再次话锋一转,
“可正因为不久前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不太可能再次犯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担任长毛西征主将之一了。”
“石翼王更不是不顾大局之人。”
赵烈文前后矛盾的分析,把王国才搞迷糊了,“赵先生,那是为何?”
“长毛伪翼王为什么要抽调重兵再次打武昌,这一点在下也不知道。”
赵烈文不紧不慢的摇摇头,“或许是长毛对制台大人下达了绝杀令,”
“也或许是长毛对武昌重镇势在必得,不拿下武昌,后续行动无法进行。”
“毕竟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但是有一点咱们的人查清楚了,那就是为什么他敢抽调那么多人。”
“为什么?”王国才又是第一个询问,其他人虽然没有问出口,但也很好奇,大多数人,都是期待的看向赵烈文。
赵烈文回答道:“很简单,九江一线有长毛主将罗大纲夫妇主持大局,有两万主力战兵,以及数万二线辅兵。”
这次不等其他人提出疑问,马上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豫章省还有周培春、葛耀明等天地会起义军(约数万人)。”
“这数万大军,虽非太平军嫡系,但也是重要盟友、附属势力…。”
“而且战斗力虽然比不上长毛精锐,但也远超二线辅兵,堪比绿营兵。”
“这些人,加上罗大纲指挥,总兵力高达15万,足以抵挡豫章省清军。”
“甚至,要不是曾部堂过去主持大局,只怕赣北地区将彻底失守…。”
“原来如此…。”胡林翼多少也是收到了一些消息,只是没有这么具体。
但正因为知道不少消息,他才更加担忧起来,忍不住起身,拱手道:
“如此一来,曾部堂可就帮不了咱们了,爵爷您可用什么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李世安微微一笑,右手虚空下压,示意胡林翼稍安勿躁,
待到胡林翼坐下,“本官的应对之策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打!”
“打?”
胡林翼一脸懵逼,“怎么打?咱们附近的兵力,新军第一镇水、陆一起,加上您的督标、抚标、郧阳镇绿营…。”
“满打满算也才两万…。”
“这些人,超过八成都是新兵…。”
“下官与李臬台组织的地方乡勇,全部集中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人。”
“咱们所有守军加起来,也不足敌人四分之一,主力不足五千人…。即使是防守一方,咱们也无法硬刚吧?”
“下官提议,咱们马上向钦差大人求援,请他带兵过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