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的马车停在了府外。
张氏指挥着下人们将要用的大包小包装车，程大富在一旁陪着自家媳妇儿。
程宝珠收拾妥当后准备踏出院子，程鹤年这时围了上来。程宝珠惊喜道：“好你个程鹤年，昨儿骗我说没时间送我，今天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旁的事情哪有你重要！”程鹤年特意和林瑞甫告了假，来送程宝珠一程。
程宝珠本来还挺高兴他这么说的，但是想到上次程老夫人要把她许配给他的事情，她生怕别人误会，补充道：“对，你我姐弟情深，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程鹤年脸色一变，听到“姐弟”这个词心里不舒服，又迅速遮掩好了情绪，说道：“姐姐一路上照顾好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别忘了多想想弟弟。”
最后一句话，程鹤年是贴着程宝珠的耳朵说的，程宝珠只觉得热气往耳边涌，耳朵红红的，可惜她看不到自己有多么可爱，程鹤年颇为惋惜。
“你……你……正常些……”程宝珠把程鹤年这种表现归结为分离焦虑从而产生的语言混乱。
程鹤年点到即止，退开了两步。
程宝珠拍拍他的肩膀，一副长辈的模样：“好好读书，等我回来。”
说完，程宝珠带着汤嬷嬷和桃红出了院子，程鹤年站在廊檐下，目光追随着那个鲜亮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为止。
程宝珠和张氏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七八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将近大半个月。车夫特意挑的大路走，加上马车里垫了许多褥子，程宝珠没有受多大苦，反倒是整天呆在马车上，心情郁闷，无聊透顶。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程宝珠的声音，马车行至越城郊外。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群蒙面土匪拦住了他们的马车，张氏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十个护卫，对面二十多个土匪，人数是他们的一倍多，来者不善，张氏脸色惨白，赶紧把程宝珠护在怀里，“天杀的！怎么就遇见土匪了？”
这时，山头上的土匪见是两个女眷和几个瘦弱的护卫，当即不放在眼里，“弟兄们，今天干一票大的，那两个娘儿们也抢回去，给大伙儿乐呵乐呵。”
大家听了土匪头头的话，都兴奋得不行，挥舞着刀剑冲过来。
护卫们纷纷围拢在马车周围，保护着主子的安全。
土匪们兴奋乱杀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变数在此刻发生。
“砰——”一柄长矛横在土匪面前。一位白衣公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如鬼影般游走，翻身利落干脆，下腰横扫，将五六个土匪打得落花流水。
在白衣公子打斗的同时，旁边骑马的粉衣少女挥舞拳头兴奋叫好，“四哥，好样的！打死他们！”
土匪们呲牙咧嘴地倒在地上，那土匪头子肉眼可见的慌乱，怒喊，“都给老子上！不留活口！”这时，程府这边的护卫也渐渐稳定了心神，在那白衣公子的领导下，与土匪们搏斗，土匪头头见大势已去，带着剩余几个弟兄逃走了。
张氏和程宝珠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掀了帘子，走下马车，对白衣公子表示谢意：“多谢公子相救！鄙人程张氏，这是我女儿程宝珠，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衣公子转过身来，约莫二十来岁，浓眉大眼，身长腿长，头发用白色发带束起，手指有力，隔远了看也能看出虎口的茧子，只见他爽朗豁达一笑：“行侠仗义之举，不必客气，在下柳无垠，见过程夫人、程女郎。”
张氏和程宝珠回礼。
这时，那粉衣女子下马跑了过来，“四哥。”
“敏儿。”白衣公子宠溺地摸了摸粉衣女子的头，对张氏和程宝珠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柳双敏。双敏，这是程夫人和程女郎。”
柳双敏露出和她哥哥如出一辙的笑容，大大方方道：“程夫人、程女郎好。”又看向程宝珠，见她年岁和自己差不多，问道：“女郎多大了？如何称呼？”
程宝珠回道：“我名唤宝珠，今年四月满十三，你呢？”
“我是八月的。那我就是妹妹了，宝珠姐姐唤我敏儿就好。”柳双敏自来熟道。
“敏儿妹妹。荒郊野岭的，你们兄妹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实不相瞒，我们不是越城人，只因为姑母嫁到了这里家里托我们来看望，如今我们正准备返回临城，就遇见了你们。”柳无垠道。
“就你们二人？看你们穿着打扮也是富庶人家出身，怎么没带护卫？”程宝珠疑惑道。
柳无垠暗叹她的细心，柳双敏率先解释起来：“四哥在巡城司当指挥使，身手了得，有他保护，那些小鱼小虾伤不了我们。”
张氏听到柳无垠在巡城司做指挥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决定攀好关系：“说来巧得很，我们也要去临城，二位不妨一同走，也好有个照应？”张氏邀请道。
柳双敏虽然喜欢骑马，但更喜欢坐马车，这下听到可以一起走，点点头：“好呀好呀，路上也好有个伴，四哥，你说是不是？”
柳无垠本想拒绝，见柳双敏答应了，不好反悔，板着脸训斥道：“不得无礼。”
他转过头来对张氏道谢，“多谢夫人，有劳了。”
柳双敏依样画葫芦道谢。
张氏点点头，笑说：“不碍事。”
众人收拾一番，受伤的几个护卫伤势不深，去临近村子里找大夫上了药，便一起出发了。
一路上柳双敏和程宝珠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柳无垠骑马走在前面探路，有了柳无垠的指路，一行人脚程加快，不过三日，便到了临城。
“程夫人、程女郎，我们就此别过。”柳无垠拱手道。
张氏还礼：“一路上有劳柳公子了，这是谢礼，还请收下。”
张氏吩咐人拿了一沓银票交给柳无垠，怕他不收，说道：“柳公子请一定收下，让我还了这个恩情，我才能安心。”
见她这么说，柳无垠也不推辞：“那柳某却之不恭了。”
柳双敏依依不舍地拉着程宝珠的手：“我给你留了我们家地址，你要记得来找我玩。”
程宝珠点点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等我安顿好了就去找你。珍重！”
告别柳家兄妹，张氏带着程宝珠到她置办的宅子里，安顿下来后。
第二日，张氏同程宝珠去了张府。
彼时，张家人正围坐在一起用早膳，就听得管家来报：“老爷、老夫人，三娘子回来了。”
张老夫人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神色惊喜，张老爷眉头一皱，语气淡淡，对张老夫人道：“先吃饭，吃完再去见她。”
张老夫人眼里的光黯淡了些许，点点头，却加快了进食速度。
其他几位爷和年轻一辈的少爷小姐神色各异，大部分人的态度是不屑的，甚至是嘲讽。
张氏和程宝珠坐在正堂焦急地等待，准确来说，只有张氏一人焦急，程宝珠对于张家毫无感情，要不是因为外祖母，她根本不想来张家，原因无他，她的娘亲在张家不受重视，甚至可以说是轻视。
可惜，张氏却一味讨好张家人。
将近半刻钟的时间，张家众人终于用完了膳，前来接见张氏和程宝珠。
张老夫人见着女儿，眼泪顿时绷不住了，“素心啊！”
张老夫人叫着张氏的名字，伸出手。
张氏上前拥抱住母亲，眼眶红红的：“娘！女儿好想你。”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程宝珠受了触动也忍不住掉眼泪，不过她还顾忌着张家这些人，提醒张氏道：“娘，女儿还没见过外祖母呢！”
张氏缓过劲来了，拉着程宝珠到张老夫人跟前，宝珠知趣地开口：“宝珠见过外祖母。”
张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宝珠：“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待三人寒暄了一阵，张老爷“咳咳”两声，将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张氏和程宝珠对看了一眼，一同行礼：“见过爹（外祖父）。”
张老爷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兴致缺缺：“回来了就坐吧。”
不待二人坐下，张老爷看向张氏，单刀直入道：“既是你娘的五十大寿，此次宴会操办就交予你。”
张氏讶异道：“娘不是只有半月就要过寿辰了吗？难道府里没有人操办？”
张老夫人垂眸，不用看也知道脸色不好看。一道刻薄的男声响起：“寿宴当然要由亲子女操办，她就生了你一个，不是你办谁办？”说话的这人是张家的二爷，张淳。
“如今大哥在京城为官，二哥二嫂又有生意要忙，我媳妇也怀了身孕。哪里有闲工夫操办寿宴？你身为娘的女儿，自该你出钱，你来办。”张家三爷张汾帮腔道。
“浩哥儿不是娶了媳妇……”张氏还没说完，二房长子张福浩接过话头：“三姑母，我们家那位尚还是新妇，没有经验，还请三姑母不要强人所难。”
程宝珠听到这儿气笑了，“强人所难的是你们吧！外祖母是你们张家明媒正娶过来的，续弦那也是正妻，后娘那也是娘，她伺候你们张家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你们出个钱办寿宴都不肯，你们不掏银子，那成，咱们就到城里的大酒楼摆上两桌酒席自个儿庆祝。”
听到程宝珠这番话，张家人都很惊奇，以往程宝珠跟着张氏上门只有被他们欺负的份儿，何曾这么伶牙俐齿过。
“胡闹！你这是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张淳率先骂道。
“那也是你们逼的！”程宝珠叉腰道。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张淳指着程宝珠，瞪圆了眼睛怒喝道。
“那也比不上您张二爷嫖了妓女把自个儿老娘气死呀！”程宝珠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家的前老夫人撞见了张淳带妓女回家行拿等子腌臜事，一怒之下去了。对外，张家说是病死的，其实大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碍于张家在临城是第一大药材商，没有人不长眼的到张家人面前说罢了。
“你个贱蹄子，到底是跟了外人姓，存心跟我们家过不去，今儿个我就替小姑好好教训你！”张淳媳妇再恼怒自己丈夫做的糊涂事，这会儿也不得不一致对外，先把程宝珠按倒了再说。
掌风还没劈下来就被人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