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程青萍焦急的看着程宝珠,“卫七怎么了?!”
“他中了噬心毒,若无法解毒,将命不久矣。还请三舅帮帮忙。”程宝珠殷切看向程三财。
程三财想起程鹤年给他捎的信,“鹤年在信中已经说了此事,前因后果我已经知晓。实不相瞒,我到滇南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百里无毒。我只能尽力派人去找,能否找到,这还尚未可知啊!”
程宝珠向他感激的行了一礼,“您肯帮忙,宝珠已是感激不尽。接下来,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程青萍指甲掐进了肉里,却浑然不觉,她神色惊慌,瞳孔深处藏着恐惧。
卫七,要死了?他怎么可以死!
“草民参见太后。”程嘉树站在凤仪殿正殿中央,神情恭敬,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你这孩子,都来了几次了,怎么与哀家如此生分?”温太后嗔了他一眼,但程嘉树低着头,未能看到太后眼中炽烈的渴望。
程青樱坐在一旁,自然没有错过太后的表情。
原来太后打的是这个主意?呵呵!
程青樱喝了口水,借着水杯掩盖自己嘲讽的笑容。
难怪太后突然对她另眼相待,没想到啊,身子骨都入土了的老太婆还妄想吃天鹅肉?
也不看看自己脖子上那些皱纹疙瘩。老了就是老了,还以为自己是鲜嫩的少女?这骚气的粉红色衣裙当真是难看极了!
不过,如果太后能为她所用……
程青樱敛去了讥讽的眼神,勾唇对温太后笑:“母后勿怪,我这个哥哥自小读的是圣贤书,未曾见过如母后这般温柔和善的女子,想来是不知道怎么应对,生怕唐突了太后呢!”
温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顾忌着心上人在面前,忙掩住了唇,整理好仪态。
程嘉树皱着眉听程青樱的恭维,眼里一片阴暗之色。
“青樱嘴巴甜,哀家爱听!”
“臣妾的哥哥嘴巴更甜呢!母后接触多了,便知道了。”程青樱意味深长地说。
温太后闻言眼中的炽热更是浓烈,对程嘉树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程嘉树忍下心中的不快,慢慢走到温太后身前。
温太后正嘱咐着小太监将椅子挪过来。
等程嘉树走近了,她拍拍自己身旁的椅子,笑道:“坐下来说话。”
那椅子距离温太后只有不到一手臂宽的距离。
程嘉树拱手,皱眉道:“太后,这不合规矩,草民恕难从命!”
温太后不高兴了,正要发作,程青樱抢过了话头,“长者让你坐,你就坐。这大殿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怎好意思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枉负了娘娘一片体恤后辈之心。”
程嘉树对上程青樱的眼神,她眼中含着讥诮与威胁。
温太后见他迟迟不落座,沉下了脸:“嘉树是不愿?嫌弃哀家了?”
程青樱帮腔道:“哥哥可别一时冲动,连累了旁人。”
那搬过来座椅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请贵人落座!”
望着小太监乞求的眼神,程嘉树知道,自己不坐下,小太监也会受罚。
他眉心一跳,终是心软了,向温太后拱手作揖:“草民不敢!”
程嘉树终是坐上了那把刻着凤凰于飞的金椅,僵直了背。
那金色椅子有两把,一把他坐着,一把太后坐着。
凤凰于飞?她想与他像凤与凰一样相伴而飞吗?太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程嘉树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屈辱感涌上涌上心头。
冷不防袖中的手被温太后拉过,他赶紧松了拳头。
温太后上下打量着他:“瞧瞧!这模样长得俊,气质也好!哀家看着啊就高兴!”
程青樱附和:“母后喜欢哥哥,是哥哥的福气。哥哥,你往后要多来看看母后。”
“草民已经答应好友去南明书院做助教,不日便要启程。谢太后厚爱,草民感激不尽。今日草民便是来辞行的。”
“你要走?”温太后惊慌难过。
程嘉树点点头,“是的,行程早早定下。还望太后见谅。”
“时候不早了,草民先行告退。”程嘉树走得干脆,温太后被这消息惊到,一时间忘了留住他。
程青樱看着太后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她这哥哥在太后心中分量不轻啊!
她不禁计上心头,“母后!母后!”
“啊?”温太后回过神来,就见程青樱对她笑得意味深长,“母后要是舍不得哥哥,臣妾有一计。”
温太后眼神瞬间亮了,“此话当真?”
“自然,臣妾心疼母后身旁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若是哥哥能伴母后左右,让母后开怀,那是哥哥和臣妾的荣幸呢!”
“好!若你能为哀家办成此事,哀家便许你昭仪之位!”
程青樱眼神闪过精光,凑到温太后身边耳语。
这几日,暗五发现程青萍来他这边来的不勤了,即便是来,也比往常晚了许多。
他叫住服侍他梳洗的小厮:“三小姐呢?她又不来?”
“三小姐她应该去照顾那个卫七了吧!”
“卫七?”
“嗯,是大小姐身边的护卫,听说中了毒,和您一样躺在床上,瞧着很不好呢!”
“扶我起来,我去看看。”
“暗五公子,您伤还没好,还是……”
“少废话!”暗五的身体其实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赖着不走,每天晚上故意崩裂自己的伤口。
他麻溜地坐起来,也不管牵动了伤口,唤着小厮带他过去。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暗五捏了捏鼻子,等适应了药味,才缓步迈入,就见那个小姑娘旁若无睹的给床上的男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从暗五的角度能够看见程青萍的侧颜,她眼中满是心疼,是对他不曾有过的温柔神色。
“咳咳!”暗五假咳了两声。
程青萍一激灵,抬眸看向来人,眼神中立马变成了防备与警惕。
暗五眼神锋利,沉着脸问她:“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程青萍身子小步移动,挡住了他的视线,她主动靠近他:“你跟我到外面说话,别吵到他!”
暗五闻言心中的嫉妒憋不住了,他从程青萍旁边闪身而过,径直走到了床前。
“暗七?”
卫七中毒之后,因为时常疼痛出汗,便没有再戴人皮面具,程青萍从程宝珠那里大致了解了卫七的过去,即便他变了张脸,她仍然喜欢他,甚至因为他的过去更加心疼他。
程青萍跑过去,拉住他,“你别冲动。等等?你们认识?”
卫七听到久违的“暗七”,忍着疼半睁开了眼,“暗……五……”
“真的是你!”暗五不可思议,眼中划过惊喜,“兄弟,你命硬啊!”
卫七艰难地扬起一个笑容,“快……死……了……”
暗五见他盖着白棉被躺在床上,手脚都被绑住,露在被子外面,浑身皮肤青白,嘴唇没有血色,额头上不停冒着汗。
他心中大惊,这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兄弟,你怎么了?”
“卫七,你别说话了。”程青萍上前制止卫七,眼中心疼更甚,对暗五说,“你想知道的,我来告诉你。”
孟依山,程宝珠拄着拐棍在山里绕来绕去。
“小姐,歇会儿吧!”桃红心疼看着自家小姐。
此时正值中午,烈日当头,寻找神医的一行人都渴得不行,累得满头是汗,汗水浸湿了后背。
程宝珠见状,对大家喊道:“大家休息一下。”
众人寻了片阴凉地,坐下。
程宝珠靠在树干上,接过桃红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小口。
清凉的水下肚,却压不住程宝珠焦躁不已的心。
“三天过去了,百里神医的影子都没看到,”程宝珠抬头看着穿过缝隙的太阳光,被刺得睁不开眼。
“小姐,你别心急。我们发动了那么多人在滇南到处找,一定能找到的!”桃红拿了片宽大的叶子边扇风,边劝慰程宝珠。
“桃红,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百里神医不求财,不图功名,也不愿意张扬行事,说明他这人固守本心,只为行医救人,这样纯粹高洁之人,在这世上极为难得!”
不远处一棵树干后,低头采药的白衣男子听见这话,弯起唇角。
“如果百里神医不肯出来,我们再多人找也是徒然。”她语气有些落寞和伤感,“可他不出现的话,卫七怎么办呢?卫七还等着救命啊!”
程宝珠情绪激动起来,一时头晕目眩,只觉一股热气冲上颅顶,便失去了意识。
“小姐——”桃红尖叫道。
“小姐!你怎么了!”
“她这是中暑了!你们都先散开!”树干后一名白衣男子冲出来。
桃红望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想起了一路过来的刺杀,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白衣男子见她不放心,把自己背上的背篓取下来,“我是一名医者,采药路过此地,我能救你家小姐!”
见桃红和护卫们仍然对他持怀疑态度,他也不过去,直接坐在地上,拿出背篓中的一味草药,又从自己腰间的布袋子中拿出药杵,捣碎研末,将里面的绿色汁液倒进竹筒里,当着众人的面仰头隔着空气喝了一口。
他擦了擦嘴角,将竹筒递过去,“给你家小姐服下。这药能缓减暑热之气。”
桃红半信半疑接过竹筒,见小姐还没有苏醒之相。
她赌一把,将植物浓浆倒入程宝珠口中。
程宝珠喉咙滚动了两下,半晌,悠悠转醒。
“醒了!”桃红惊喜地看着她,“小姐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程宝珠茫然地看着周围。
“小姐,你刚才晕倒了,是这位——”桃红指着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白衣男子,一时语塞。
程宝珠却眼神兴奋地看着他:“敢问阁下可是百里无毒先生?”
百里无毒捡起背篓重新背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抬起一张清隽温雅的脸,也不行礼,挺直了背,语气悠然:“在下行医之人,敢问小姐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