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云桑并不知道宴席上首坐的那个男人是谁,但见一向好大喜功、贪婪暴虐的孟非连也卖他几个面子,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是权势滔天的贵人。
房云桑做丫鬟打扮,躲在柱子后面观察着那个男人,只见他面如冠玉,天庭饱满,鼻梁高耸,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宝蓝色圆领长袍穿上身,丝毫不减气质。
他每道菜只吃两口,喝酒时总要用袖口挡住,每个上前来敬酒的人,他都会含笑点点头。
此人,心思极其细腻,为人八面玲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将孟非连逗得哈哈大笑。
房云桑知道,那个男人一定是说了什么恭维的话,因为每当孟非连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恰恰是听到别人夸到他心坎上的时候。
房云桑心中有了计较,身影消失在暗处。
梁慕槐顶着一身酒气,走进了孟非连给他安排的房间。
一进来,他就敏锐地闻到了女人的味道。
这个孟大人,还真是!
梁慕槐摇摇头,“这位在我房间里的女郎,我不需要陪,请你出去吧!”
房云桑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一直走到梁慕槐的跟前。
她挺胸抬头,顶着梁慕槐无形中释放的威压,与他对视,一双小鹿眼被野心填满:“大人,您缺丫鬟吗?”
梁慕槐看着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子,心中波澜起伏,他暗自打量她,得出了结论:“你是来自荐枕席的。”
“大人若肯救云桑于水火,云桑愿意当牛做马回报大人。”
“我的身边不缺机灵人,你凭什么认为你入得了我的眼?”梁慕槐语气中藏着不屑。
“就凭我知道大人不喜欢孟将军。刚才在宴席上,大人都没真正笑过,特别是孟将军听到您的吹捧哈哈大笑时,您总是低垂着眼,拿起酒杯用袖子挡住喝了口酒。其实您不是想故作风雅,而是怕掩饰不住对孟将军的厌恶吧!”
房云桑冷静分析刚才宴席上的场景,“而且看上去大人很缺人手,否则,怎么会找上一个残暴不仁的将军做盟友呢?”
梁慕槐这才收去眼中的轻视,正色盯着她:“你可知,若我将你这些话告诉孟非连,你的小命就没了!”
“大人不会的!”房云桑信誓旦旦,“您迟早有一天会除掉孟非连的。而我,不过是条小鱼小虾,大人卖我这条小鱼小虾一点恩惠,我会记大人一辈子的恩德,为大人卖命一辈子。大人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教育我?”
“不敢,我只是,道出了大人的心声。”房云桑妩媚一笑,竟然直接脱了衣袍,露出光洁的身体。
“还有,我不是孟将军的丫鬟,我是他的小妾。大人若是不答应我,那奴家只好舍身安大人一个轻薄之罪了!”
“到时候,盟友做不成,大人可别怪云桑心狠手辣呀!”房云桑笑得温柔,梁慕槐却看见了温柔背后的狡猾与狠毒。
梁慕槐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披在她身上,却被房云桑一把捉住了手,“大人!”
房云桑眼中有些焦急,成与不成,全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梁慕槐眼神复杂的看着房云桑,轻启唇角:“你赢了。”
房云桑的眼神霎时就亮了,“多谢大人!”
梁慕槐淡笑着走过她,往房间里面去。
房云桑呆呆愣在原地,有些失落,下一瞬却见他回头,“不过来,是要我请你过来?”
房云桑失落的情绪又被喜悦填满,她走向他,被他轻轻抱在床上。
“大人要我,为何还给我披衣裳?”
“衣裳不该由女人来脱,那会显得你自我轻贱。记住了吗?”
房云桑听到这话,眼神亮了几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她紧张地看着他,被他的气度和强大的灵魂深深吸引。
他很轻柔,很顾及她的感受,房云桑从未被如此温柔以待。
“大人!”关键时刻,她禁不住叫出了声,勾出了他灵魂中的渴望。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平稳着呼吸,用沙哑的声音轻柔说道:
“云桑,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
这句话,她记了很久,每当她难过痛苦的时候,就会想起。
不知道梁慕槐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孟非连将房云桑给了他。
等她站在皇宫里的时候,她才知道,面前这人竟然是大苍国的二皇子。
“大哥被派往西北了,我需要你去西北军营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梁慕槐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正中央,盯着面前这个略显局促的女孩儿。
“是,奴婢一定办好此事。”房云桑一副宫女装扮,语气坚定。
梁慕绅到了西北军营之后,开始水土不服,吃什么都想吐。
扮成男装的房云桑从伙食开始入手,根据她暗中观察的结果,给梁慕绅做开胃爽口的小菜。
醋酿黄瓜、蒜泥白肉、老醋花生、麻腐鸡皮……花花绿绿的菜式,清甜的香气,梁慕绅嗅一口,顿觉活过劲来。
他夹起一筷子蒜泥白肉放入口中,细腻的蒜和辣子红油裹着五花肉在唇齿间留香,“好吃!再来一碗。”
梁慕绅将饭碗递给了伺候的下属。
“对了,这些菜都是谁做的?去把他喊过来。”
“是。”另一名属下去厨房将房云桑带了过来。
房云桑一身男装,尽管是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清秀的气质。
梁慕绅本以为是个中年大汉,没想到却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房云桑。”
“小子,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是。大人可还满意?”房云桑拱手,举止仪态极为得体,一看就像是受过训练的。
“你做的很好吃。”
“多谢大人夸奖。”房云桑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喜色,反而神色极为慌张,像是在掩盖什么,梁慕绅再一联想到房云桑举手投足的不凡气质,当即肯定房云桑这个人有问题。
他装作不知,说道:“我准备赏你,你可有想要的?”
房云桑闻言眼前一亮,但是又立即摇摇头,“小的没有想要的,厨房里还有活,小的先行告退。”
房云桑说完毫不留恋的就走。
梁慕绅盯着他的背影,眸光深沉。
“去查查此人的背景。”
“是。”
夜晚,大帐中。
“大人,您查的那位厨子有结果了。”
梁慕绅将视线从墙上的城防图上挪开,看向汇报的下属,“说。”
“那人是璋州一户富商家的少爷,前几年因为倭寇劫掠了他家的船只,家中的男丁几乎都葬身海底。只有他和几位女眷幸存。那几名女眷不是改嫁了就是回娘家了,只剩他一人。走投无路之下,他便来了西北军营当个烧火厨子。”
“原来是个落难人,倒也是个命苦的。吩咐厨房平时对他照顾这些。”梁慕绅对这人起了怜惜之心,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正在房云桑的计划之内。
“属下领命。”
房云桑察觉到了厨房众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房小哥,你别忙活了。这个菜我来洗。”
“房小哥,你有空也帮我在梁校尉面前美言几句呗!”
厨房如官场,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他们见房云桑得了势,纷纷巴结起她来。
房云桑微微勾起唇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夜晚,房云桑悄悄来到罗副将的帐中。
“你就是殿下派来的帮手?”罗忠有些看不上这个瘦猴子。
房云桑感受到了他的轻视,却也不在意,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房云桑低声说完了自己的计划,罗忠眼中闪过了意外和震惊。
“你是个狠人!就不怕一命呜呼了吗?”
房云桑微微一笑,眼中藏着精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日,罗忠找到梁慕绅,“梁校尉,我对您心生仰慕,想与你比试一番!”
梁慕绅来了这么多天,还从没有人挑战他。闻言,他来了兴趣,“好啊!要怎么比试?”
“每人选一件趁手的兵器,三局两胜,如何?”
“好!”梁慕绅痛快的答应了。
众人听到淮王殿下要上场比武,纷纷凑过来叫喊助威。
梁慕绅擅长用剑,罗忠擅长用槊,两人的功夫其实不相上下。
梁慕绅出招狠辣,招招带风,讲究快准狠;罗忠身体更加灵活,在场上四处游走,让梁慕绅难以捉摸他的轨迹。
两人打了约莫一刻钟,纷纷汗流直下,互相退后一步,给彼此也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房云桑早就在厨房内听到了演武场传来的欢呼声,她躲在门后观察着战局,见时机成熟,她转身拿出自己提前熬好的鸡汤,端着经过了演武场。
鸡汤的香味特别浓郁,房云桑端过来时,就吸引了一众将士们流口水。
“好香啊!”
房云桑假装自己被演武场的动静吸引,停下来看着两人比武。
梁慕绅和罗忠也发现了她,原因无他,实在是鸡汤太香了。
房云桑让自己站在靠近梁慕绅的方向,微不可察的点头。
罗忠接收到信号,突然下了狠功夫对梁慕绅一阵猛攻。
梁慕绅见对方换了路数,有些招架不住,“原来你一直在藏拙。”
罗忠笑道:“不,我是在消耗你的体力。”
他一个下摆横扫,槊擦着梁慕绅的身子而过,还没等他站稳,罗忠又要刺过来。
房云桑打翻了鸡汤,直接跑上台,挡在梁慕绅身前,“将军!小心啊!”
罗忠装作没意料到的样子,收不住槊,长枪刺入房云桑的肚腹,房云桑两眼一白,就晕了过去。
“房云桑!”
房云桑失去意识前,听到梁慕绅焦急的大喊声,唇角微弯。
示弱卖惨,已经是她信手拈来的招数了,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