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车叔叔近来可好?”看他们聊车合烈聊得兴高采烈,阿柴打断阿墨三人问道。
平日里,阿柴称呼车合烈为“车掌军”,但席上认识车合烈没多久的张太白也在,还一口一个“车兄”地称呼车合烈。阿柴为显亲熟,便改口称“车叔叔”。
“师父很好,柴哥放心。他现在酒也不多喝了,能不好么?哈哈哈……”阿墨回道。
“那就好。代我跟车叔叔问声好。”
“你们平日在校场碰不到么?”阿墨奇怪问道。
“呃……校场练兵,从来都是严肃行事,说的都是军中话术。而且,而且我和车叔叔不是一个体系的,见是常见,却说不上几句话。”
阿柴答得吞吞吐吐,但说的确也是实情。
于是阿墨应道:“好,柴哥的问候我一定带到。”
阿柴未满二十的年纪,先做焱狼骁骑佰长,未几又飞升焱狼血卫,可谓年少得志,心里开始幻想着“车师汗国总掌军”的官职,然后风风光光迎娶小丫。于是按捺不住探问道:
“阿墨,跟你打听个事儿。”
“问呗。”阿墨吃着菜,头都不抬。
“车叔叔是车师前部先王的亲弟弟,都传说他们先王没有子嗣,照道理,现在车师前部的大王就该是车叔叔了,怎么他不回去承袭王位,却一直在这儿当掌军?”
“害!为了报答汗王呗!”阿墨道:“当初车师前、后两国闹得不愉快,他伤了汗王,汗王却免了他的罪,他便留在车师后部当掌军。本来说助汗王完成一统车师诸部落的大业后就走,没想到大业成了,车师后国掌军变成了车师汗国总掌军,更忙了,哪里还走得开?”
阿柴点头,嘴上说:“真是委屈车叔叔了。”心中却暗想:“以车合烈的能力和声威,他一日不走,我便一日没机会坐这掌军位置!”
不过眼下,若说要对车合烈使什么阴招,做出类似背后捅刀那样的事情,阿柴倒还是连想都不敢想。
阿墨却凑上来小声说:“柴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许传出去啊!其实我师父不想在务涂谷待了,已经动了回车师前部的念头。”
“哦?何时?”
“我不确定,他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撂挑子就走,总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去和汗王说。不过……”
“不过什么?”不等阿墨说完,阿柴便问。
“不过一切顺利的话,小夕成人礼后我师父便走。”
阿墨这一说,阿柴却又傻了眼。如果车合烈这么快走,车师汗国总掌军一定被他人取代,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毕竟自己年纪轻轻就两连跳,做了焱狼血卫,不能指望有三连跳的运气。
而且,自己当上血卫,跟沙罗多有很大关系;但车师总掌军肯定是由汗王任命的,在汗王那,阿柴自然是排不上号的。就算做了,全军上下不会有人服他。
本来阿柴最期待的消息是,车合烈再待个三、四年才走。趁这段时间,自己可以找机会立功,再想点盘外招,到时候想办法利用沙罗多,帮自己坐上掌军的位置。
但若车合烈这么快走,自己一定没机会了。
霎时,阿柴茶饭不香,心事重重,暗自盘算了起来……
酒足饭饱,华灯初上。阿柴毕竟有军纪约束,几人离了酒肆,先送阿柴回营。
阿墨、贝支和张太白一路说笑,阿柴仍只是在后面跟着。到了骁骑大营门口,三人与阿柴告辞。
贝支问:“柴哥,为何今日郁郁寡欢?酒不喝也罢了,饭也未曾吃上几口。”
阿柴答道:“可能是当这血卫累着了,还不习惯。天色不早了,大家回吧。”
阿墨动容道:“柴哥,我和贝支从焉耆回来的路上,多谢柴哥舍命相救。我俩一直也没来得及谢你。”
阿柴淡淡答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哥,那便是当我兄弟;既然是兄弟,有何可谢的?回吧。”
阿墨又说:“柴哥,虽说都在务涂谷,但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聚。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你问。”
“匈奴截杀我和贝支的事,柴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若是知道,我岂能让你和贝支犯险?”阿柴一口否认。
“去往焉耆之前,咱俩碰过面。那天你托我和贝支参加完登基仪式后,绕道焉耆南部给你的亲眷送点东西。本来已经说好了的,可为何最后你却自己送了?”
“登基祭坛在焉耆北,我家亲眷在焉耆南,山长水远,完全不顺路,托你俩去送,本就是我忒不懂事。”阿柴答道,依旧是淡淡地。
“既然路远,柴哥为何又自己北上,跑到登基祭坛去?”
“我本焉耆人。新王登基,我去观礼,有什么可问的?”
“可是之前见面时,我曾邀你同去,你一口回绝,还说自己是天下人,食天下饭……”
阿墨这话,跟“有奶便是娘”差不多一个意思。虽然确是阿柴所说,但当着张太白的面说出来,而且骁骑大营门口还有卫兵,阿柴脸上挂不住。
“阿墨!”眼见阿墨嘴巴越发没个把门,阿柴愠道:“怎的我救你一回,牺牲了手下八名血骑,倒生出你恁多问题来?你的命贵,我们犯贱了是不?”
阿墨本就有惑,看阿柴恼怒,心中更加生疑。加之年轻气盛,拗不过劲来,当场起急,大声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送个东西,带这么多焱狼血骑做什么?!”
“阿墨!!”阿柴怒喝,攥紧双拳,目中喷火。
“墨哥,过分了啊!”贝支忙出来挡在二人中间,对阿柴说:“柴哥,墨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今天高兴,喝多了几杯,高了!”
张太白也出来拦着阿墨,干笑着解围道:“你看,喝酒不仅误事,还伤感情!还是柴将军稳重,我看阿墨你以后也别喝酒了。”
“阿墨!我将物什自送亲眷,继而北上观礼,归途正好碰上你们,然后出手相救。你再问一千遍,也是这个答案!”阿柴厉声道:“你若不信,将来到了下面,自己问我那八名为你而死的血骑兄弟去。告辞!”
阿柴说罢,转身入营,头也不回。贝支追上几步,却被营门卫兵伸手拦下:“小王爷,骁骑大营,禁军重地,非汗王有令不得入内,请自重!”
阿墨负气离开,贝支、张太白一左一右陪着。走了一会儿,阿墨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阿墨懊恼起来。
“可不是嘛!”贝支跟着坐下。
“可我就是觉得,柴哥肯定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