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贝支空降而至,调任乌兰那勒掌事;茶尔泰被沙罗多传至都城,见到沙罗多,心中不知是福是祸,倒头便拜。
沙罗多给阿柴丢了个眼神,阿柴取出一纸圣令,朗朗上颂念:
“乌兰那勒掌事茶尔泰,夙夜在公,孜孜不倦,政声卓着,惠泽被于一方。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狱讼清简;老有所倚,幼有所养。此皆掌事德政,百姓感戴,颂声载道。以政绩之隆,着入宫辅政,升掌政侍郎。望汝勉力,兢业守职,不负汗王所期!”
茶尔泰一听,忐忑道:“汗王,微臣才疏学浅,不足胜任,恐有负汗恩,还请做回那乌兰那勒掌事,能为汗王管好一城一地,已是微臣之大福分!”
“怎么?都这么怕我?”沙罗多笑道:“年前在乌兰那勒赈灾,你的能力,本汗是考察过的。本汗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叩谢本汗,退下吧!”
茶尔泰无奈,叩谢而退。阿柴将他送出,茶尔泰面露难色道:“柴将军,您在汗王那替小人说说话,让小人回去吧,在贝王爷手下做个司农也行,小人不在乎……”
阿柴低声道:“汗王初登汗位,正排除异己,拔扶心腹。你这时候违他命令,怕不是活腻了?他能把你招来,说明他念咱赈灾之谊,把你当自己人,这是个机会!”
“可是,伴君如伴虎……汗王赈灾时,砍了多少人……”茶尔泰面如土色道。
“那是他们活该!汗王砍你了吗?还把你从一个户籍小吏,升为一县掌事!汗王脑子清楚得很!好好干!”
“那……小人走得急,贝王爷那未及交接,容小人回去一趟,账目粮簿,总得跟贝王爷当面点清。”茶尔泰吞吞吐吐道。
“行了,那边你就别管了。我告诉你,登基大典在即,你赶紧拜见乞掌政,该补的功课补了,别出纰漏,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
不几日,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老汗王的猝然薨逝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为民众所遗忘。此刻,都城务涂谷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天地间一片绚烂,五彩斑斓。
人们喜气洋洋,谁都希望平淡如水的日子偶尔也能漾起一丝波澜,热闹一番,哪怕激起波澜的石子儿与自己毫不相关。
礼乐声震耳欲聋,呼喊声冲破天际。“恭迎汗王!”去往祭坛的路上,万千民众齐齐行礼呼喊,传遍了务涂谷城。
沙罗多登高坛,受玉玺,被衮冕,御汗座,群臣伏拜,三呼万安,气势恢宏。
“众人免礼。”沙罗多站在高高在上的玉阶之上,俯视着万千民众,满面春风。
“本汗顺承天命,即车师大汗位。当钦崇天道,仁心明哲,勤政爱民,以安百姓。”沙罗多道:“为治世隆昌,今由掌政代宣新法若干,昭告百官众庶,愿尔等兢业奉之!”
沙罗多说完,返身端坐,志得意满。却不料乞远谋站在原处,闭眼呆立,完全没有动静。
沙罗多干咳一声,又起身道:“乞掌政出使匈奴,山高水远,昨日方回,车马劳顿,感染风寒,不能作声。新政,由掌政侍郎茶尔泰代宣!”
茶尔泰出来,强作镇定,代宣新政新法,包括:
巴洛迦为车师掌军;
焱狼骁骑改制,六血卫改为四血卫,仅保留安呼硕、拉迪、须广卜和阿柴四人,撤除巴洛迦、贡布的血卫身份;
所有焱狼血符收归汗王沙罗多所有;
每队骁骑增至300人;
最后,茶尔泰高声颂道:
“壮哉匈奴,威震四海。绵延万里,神明敬畏!车师族民,敬仰之情,犹如江水之绵延,永无止境。
王庭单于,英明神武,德被四海;右庭贤王,仁德盖世,强军有方。今我汗王,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愿俯首称臣,致死追随。车师虽小,愿为右庭藩篱,忠心耿耿,护卫西域,绝无二心。望右贤王接纳庇佑,以慰全族渴慕之情!”
前来参礼的昭文彦缓步上台道:“匈奴车师,缘起天山南北,本自一家,民俗相似,血脉相通。车师归匈壮举,似是游子归家,又似大江入海,必然光耀青史,千古传颂。吾谨代右庭贤王,承尔等归顺之意,纳车师汗国为藩属!”
说完,茶尔泰呈上两份国书,沙罗多起身,与昭文彦各自取来国玺大印盖好,各执一份。
二人携手高举,引吭高呼:“自今日始,匈奴车师,情比日月,恒久不变,照耀四方。”
台下百官,口呼万安,神情各异;观礼的一众百姓却哪知利害?纷纷欢呼雀跃起来,一时间欢声贯耳,喜叫盈庭!
昭文彦下来,志得意满,颔首自语道:
“‘养狼计划’今日圆满!”
随机转身吩咐陪同出使的骨打镔:“你左手已残,打打杀杀的日子也不适合你了,就令你为监国使,留在这儿,好生看住车师。”
“他们汗王沙罗多能同意吗?”
“哼,”昭文彦笑,笑意透着冰凉:“由不得他同意不同意。”
正说话间,一个苍老却又浑厚的声音打破了一团和气:
“臣已年老,掌军之职恕不能受。明日老臣交兵还乡,望汗王保重。”
众人视之,是老汗王的血卫巴洛迦。
欢呼顿止,气氛有些诡异。沙罗多一愣,但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满脸堆笑,站起来道:“老将军一生为国,功勋卓着,是时候颐享天年了!只是,本汗舍不得老将军啊!再议,再议!”
随即大手一挥:“接着奏乐,接着舞!”
…………
大汉边陲,风景如画的“小西湖”畔,车合烈与阿墨住了三日,美景美食,两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终于又到了出发的日子,两人重新打点行装,绑到马背上。
不知为何,此番临行,阿墨尤其不舍。
“师父,真想在这儿住一辈子,不走了……”阿墨喃喃道。
“傻徒儿,第一次带你睡山洞,你还想在洞里住一辈子不出来呢!”车合烈笑道,却也驻足回望,久久不离。
终于,车合烈道:“人生聚散终有时。走吧。”
此处临近西北重镇敦煌,商贾僧侣,东西往来,热闹非凡。
出了敦煌,傍晚时分,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那路口立着一根木杆,上面钉着两牌子,指向西南的写着“阳关”;指向西北的,赫然写着“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