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本汗忠诚?但凡打过交道,谁不知道他们只忠于钱!茶尔泰,我劝你说话小心,若有心戏耍本汗,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沙罗多恶声威胁道。
茶尔泰已渐入佳境,面不改色:“汗王,对钱忠诚不是坏事!拿钱不要紧,只要能办事,便是好事。他们钱拿在明面上,总比嘴上忠诚,暗地里拿钱,两面三刀的部下好得多!”
“你怎敢保证他们不会两头拿钱?”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他们吃这碗饭的,这么玩儿,到时候把客户得罪光了,迟早把自己饭碗砸了;反而您自己组建部队的话,旱涝保收,才会动心思,赚外快。”
“那你方才所讲,他们对本汗很忠诚,又怎么说?”
“忠于钱,本质就是忠于客户;您是他们的客户,他们自然忠诚于您。”
“放屁!本汗做得他们客户,别人就做不得么?”沙罗多拍案斥道。
“汗王,客户有很多种。”茶尔泰道:“同一桩买卖,小客户、新客户出价与大客户、老客户竞争,只要价格差得不太离谱,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小客户新客户,那是一顿饱;大客户、老客户,可是长期饭票啊……”
茶尔泰趁势摊开手掌朝向阿柴说道:“汗王,贺兰霜在上届卓达大会上惊艳出道,与您的爱徒柴将军一样一举成名,乃是故交;长久以来都是柴将军代您与她接头,您在暗卫营那儿,是不折不扣的老客户啊!”
阿柴见状,赶紧乘势补充:“师父,您疼爱徒儿,每月给徒儿的用度颇多,是以徒儿在贺兰霜那出手大方,从不讨价还价。咱们,咱们不仅是老客户,还是如假包换的大客户!”
茶尔泰趁热打铁道:“所以汗王,暗卫营又不傻,不忠于您,怕是饭都吃不饱。这天下谁跟钱过不去啊?”
两人一唱一和,把沙罗多说得一愣一愣的。
沙罗多合上眼,捋了半天,接受了两人的说法,问阿柴道:“这么说,让那丫头片子跑了反而是万幸!贺兰霜知道是你派人追杀她么?”
“绝对不知!徒儿没有出面,那些人都穿着于阗军服!”不及多想,阿柴脱口而出。
“那就好,你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下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暗卫营的事儿仍由你负责,你继续与贺兰霜接头吧。”
沙罗多挥退阿柴,继续听茶尔泰述职。阿柴像捡了条命的小贼般,倒退着出了门,一溜小跑逃回骁骑大营。
哈坎没了,少了名忠心耿耿的得力手下,阿柴却没有时间悲伤。
“贺兰霜到底知不知道是我下的命令?我还能与她接头吗?”阿柴寝食不安。然而哈坎已死,具体情况无人可问,阿柴只能一遍又一遍自己细细复盘着……
相似的问题摆在了贺兰霜眼前。
“墨公子,你说,是谁要取我性命?而且派了这么多骑兵,是非要我死不可啊!”贺兰霜问道。
“贺兰姑娘,怪我没对于阗使团痛下杀手,定是他们回报于阗国君,又派出军队来向姑娘寻仇!”阿墨懊恼不已。
“我也这么想,可是追我的人中,明明有一人,是柴将军手下的佰长哈坎!”
“哈坎?柴将军?你是说我柴哥、柴里木?”
“对。你说,会不会是你柴哥想取我性命?”
“柴哥他……不能够啊……”阿墨茫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可是……咳咳咳……”贺兰霜还想说什么,但未说出口,便剧烈咳嗽起来。
“贺兰姑娘,既然此处安全,且先安心养伤,其它事情伤愈再说。我会陪着你。”阿墨说着,扶贺兰霜躺下。
贺兰霜不再坚持,乖乖躺下睡了,傍晚却发起烧来。
那日与狼王别后,阿墨欲将贺兰霜带回贺兰居。贺兰霜自己有伤在身,难以自持,因对阿墨已经信任,便引导阿墨就近来到另一个暗卫营的秘密据点,暂时住下。
射伤贺兰霜的是焱狼血骑,不是一般军士,所使强弓力道颇重,距离又近,贺兰霜着实伤得不轻。
贺兰霜烧得迷糊,阿墨用手探着额头一试,吓了一跳,顾不得许多,将贺兰霜翻过来,俯卧草床上,褪去雪行衣,透过那件半透明的小衣,只见后心中箭处附近一大片瘀黑发紫,肿了起来。
“贝支王爷,谢谢你……没有你,贺兰霜定是不在了……”迷糊中贺兰霜轻声嘟哝。
阿墨心中苦笑:“贺兰姑娘,你真是烧得迷糊了,是我和骅影救了你,怎么连贝支都出来了。”
然而贺兰霜口中“贝支贝支”地反复呢喃。
阿墨的心揪了起来,暗自思忖:“果真烧得不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须得先退了烧!”
阿墨从外面捧来白雪,用手摁实了,又从披风上扯下一块布条,裹住,敷在贺兰霜额上降温,又返身出去。
车合烈虽不懂医术,但经常在野外生活,也颇识一些药草应急,教与阿墨。阿墨在雪中扒拉半天,双手红肿,将能找到的所有干枯了的草红花和蒲公英,连根带茎取了回来。
阿墨化了雪水,将这些根茎浸泡煮软,熬出的药汁滗到小碗中,端到贺兰霜身边。
“贺兰姑娘,对不住了……”阿墨轻声念道,完后紧闭双眼,摸索着把贺兰霜身上最后那件透明小衣脱下,然后将药汁倒在伤处轻轻涂抹,用嘴吹干,再把熬烂的根茎敷上,又从披风扯下一块布封好,盖上被子。
阿墨给贺兰霜掖好被头,靠在床边休息。整整一宿,反复多次,地上尽是换下的布片、药渣,贺兰霜的体温一点一点的降了下来,身后的淤黑血块也淡了一些。
东方既白之时,阿墨终于支持不住,趴在贺兰霜枕边睡去。
不知几时,阿墨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背后生风。多年的训练,阿墨异常警觉,他转身大喝:“谁!”
贺兰霜手中拿着一张兽皮小毯,正想给阿墨披上。
见阿墨醒来,贺兰霜将小毯草草往他背上一放,坐回到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掩住。
阿墨一惊,匆匆扫了贺兰霜一眼,只见贺兰霜已经自己穿了身衣裳。
“贺兰姑娘,阿墨昨夜所为,实非得已!阿墨发誓,绝无任何逾矩之举,望贺兰姑娘信我!”
“墨公子,谢谢你。”贺兰霜淡淡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