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新生命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用“丑萌”来形容。
它身材矮小,全身覆盖着黑漆漆的、略显凌乱的绒毛,四肢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整体看起来弱不禁风,带着初生生命的脆弱。
然而,那双占据了脸部不小比例的大眼睛,却如同被山泉洗过的黑曜石,异常地清澈、纯真,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它对这崭新世界最初的好奇与毫不设防的懵懂。
林奈看清这小精灵的具体模样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
小八提供的精灵蛋,所属种族居然是赛尔精灵族。这个长相简直和传说中的“诅咒之子”,未来将成为地暗双系精灵王、拥有战神之名——卡修斯的幼年体卡茨一模一样啊!
【小八你不乖哦,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讲实话。】
【额……我能说我也才知道它是赛尔精灵嘛……】小八的语气透着些心虚,【奖池里的东西太多了,我哪儿能都记得……】
看着眼前这个黑乎乎、看起来弱小又无助的小不点,实在很难让人将其与那个在未来威震八方、力量强悍的精灵战神联系起来。
刚刚诞生的卡茨,似乎还有些晕眩,它甩了甩小脑袋,然后睁着那双水汪汪、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直直地、毫无预兆地对上了景和同样带着茫然与探究的视线。
一人一精灵,就这样在月光下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新生喜悦与微妙尴尬的静谧。
短暂的、大约一秒钟的沉默后。
“妈妈!”
卡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它那稚嫩得如同乳燕初啼的嗓音,清晰无比地喊出了这个称呼,同时整个小小的身体如同找到了归宿般,猛地扑进了景和的怀抱,小脑袋依赖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景和脸上的表情瞬间彻底凝固,嘴巴维持着一个微微张开的弧度,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出窍,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深刻的、关于“我是谁?我在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哲学性思考状态,彻底石化。
卡茨在景和温暖,虽然此刻有点僵硬的怀抱里满足地蹭了几下,然后似乎察觉到了另一道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它抬起小脑袋,视线越过景和的肩膀,看向了始终环抱着景和气质非凡的林奈。
它歪着小脑袋,那双充满智慧光芒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进行某种快速的逻辑运算。两秒后,它用同样奶声奶气、却带着肯定意味的嗓音开口:
“爸爸!”
林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冰河解冻,春花绽放。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极轻地点了点小精灵光滑的额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眼光不错嘛,小家伙,知道认对人。”
这声轻笑和话语,终于将景和从那种灵魂出窍的石化状态中拽了回来。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窘迫:
“等、等等!为什么我是妈妈?我明明是男的啊!这称呼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因为它破壳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啊!”林奈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宇宙间最基本的真理之一,“在很多物种,尤其是某些精灵的认知体系里,孵化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赋予它生命的‘母亲’,而紧接着看到的第二个存在,自然就是‘父亲’了。所以……”
“所以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喜当妈了?”景和的表情哭笑不得,语气充满了荒诞感,感觉自己二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天可怜见,他一个刚走出校园、踏入社会没多久的普通青年,怎么就在这样一个奇幻的夜晚,突然拥有了一个孩子?而且扮演的还是“妈妈”这个他从未设想过的角色?
怀中的卡茨显然无法理解两位“家长”之间这复杂的对话与情绪。它只是凭借着初生精灵的本能,紧紧抱着景和——它认定的“妈妈”的胸口,喉咙里发出细小而满足的、如同猫咪般的咕噜声。
那副全然依赖安心眷恋的小模样,像是一道温暖的溪流,悄然融化了景和心中的那点无措与荒诞感,一股奇异的、带着责任感的暖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
这是奈奈和他一起,迎接而来的小生命啊!
想到这里,景和再次低头看向怀中这个黑乎乎的小家伙时,目光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下来,染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虽然这小家伙的外表确实谈不上漂亮,甚至有点其貌不扬,但看久了,竟也觉得顺眼起来,甚至品出了几分独特的“丑萌”韵味。
尤其是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以及那副看起来弱小、急需保护的模样,都让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强烈的怜爱之情。
“既然……既然它是我们的孩子,”景和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变得异常坚定,带着一种初为人母……啊不,是初为人父的郑重,“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保护好它的。”
他无师自通地调整了一下抱姿,让卡茨在他怀里待得更舒服些,然后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却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卡茨背后细软的绒毛。
“它叫卡茨,来历有些特别。”林奈也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卡茨的小脑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等以后它长大,你自然会慢慢明白。”
“卡茨?”景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怀中的小精灵仿佛听懂了一般,立刻抬起头,那双大眼睛望向景和,里面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充满了亲近与信赖。
“我不管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有什么样的身份,”景和看着卡茨依赖的眼神,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坚定的笑容,轻声对它,也像是对自己承诺,“但现在,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他抱着卡茨,动作自然而然地轻轻拍着它的后背,仿佛这是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卡茨乖巧地窝在他温暖可靠的怀抱里,偶尔发出几声细小满足的咕噜声,转动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被月光笼罩的森林与水潭,对眼前这个崭新而又神秘的世界,充满了探索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