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牙那个带着火星的喷嚏在寂静的隧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它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甩了甩大脑袋,又狐疑地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镇岳巨茧的复杂气息,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咕噜声。
夜刹的目光从巨茧上移开,左眼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狱牙似乎因为镇岳的进化,或者这个世界的特殊环境,出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但目前来看并非坏事。他更关心的是镇岳的状态。巨茧内的生命能量极其庞大且稳定,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融合、蜕变,需要时间。
“此地不宜久留。”夜刹低声道。刚才的战斗和母体核心被吞噬的动静太大,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注意。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镇岳完成进化,同时也需要弄清这个城市的更多信息。
就在他准备让影织再次侦查上方地铁站出口情况时——
嗡——嗡——!
一种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起来!声音来自上方,来自天空!
“主人!”影织的反应最快,她猛地抬头,仿佛能透过层层混凝土和土壤看到外面的景象,脸色微变,“有飞行器靠近!很多!能量反应…非常纯粹,带有强烈的…排斥性?”
纯粹?排斥性?夜刹眉头一皱,立刻打了个手势。狱牙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压低身体,收敛气息。影织则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贴附在隧道壁一处凹陷里。夜刹自己也隐入一台大型破损维修机械的后面,收敛所有气息,只留下左眼微微泛起蓝光,透过缝隙感知着外界。
轰鸣声在头顶正上方达到顶点,甚至能感觉到灰尘细细索索地落下。紧接着——
咻!咻!咻!
数道炽热的白光如同审判之矛,骤然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击在地铁站出口附近的地面上!即使是深处地底,也能隐约听到上方传来的爆炸声和建筑物进一步坍塌的巨响!
紧接着,一种冰冷的、经过扩音设备放大的声音回荡开来,甚至穿透了地层,模糊地传入隧道:
“通告幸存者!这里是‘圣殿净化’第七先遣小队!此区域已被列为最高污染区!根据《终极净化协议》,我部将对该区域进行无差别净化处理!所有检测到的生命体征,无论是否呈现感染症状,均视为潜在污染源!请放弃无谓抵抗,接受圣光的净化!”
无差别净化?所有生命体征?夜刹眼神瞬间冰冷。这所谓的“圣殿”,手段竟是如此极端酷烈!
上方的声音继续传来:
“重复!放弃抵抗,接受净化!为了银河的纯洁!”
话音未落,更加密集的能量武器开火声响起,夹杂着激光射束烧灼物体的滋滋声、以及爆炸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零星的、绝望的人类枪响和惨叫,但很快就戛然而止。显然,一些躲藏在地面建筑里的幸存者遭到了清除。
夜刹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他现在不想与这个陌生的、听起来就强大而疯狂的势力发生冲突。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隐晦的能量扫描波穿透了土层和混凝土,扫过了整个地下空间!这股能量波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几乎在扫描波掠过镇岳那巨茧的瞬间——
嘀!嘀!嘀!嘀!
刺耳的、频率极高的警报声立刻从上方传来!
“警告!警告!”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震惊和极度警惕,“检测到地下存在超高浓度能量反应!能量频谱分析:混合型!包含未知病毒活性、大地元素能量以及…深渊污染特征!风险等级判定:欧米伽级(omega)!重复,欧米伽级风险!”
“所有单位注意!优先目标变更!锁定地下超高浓度能量源!绝不能让其扩散或苏醒!执行最高优先级净化指令!”
轰隆!
地铁站入口处传来更大的爆炸声!圣殿的人显然不满足于之前的堵塞,直接用重火力强行扩大了入口!
杂沓而整齐的脚步声迅速沿着台阶向下冲来!伴随着金属靴底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还有那种能量武器充能时特有的嗡鸣声!
“发现污染源!开火!”一声令下。
数道炽热的白灼能量射束如同疾风骤雨,瞬间倾泻而入,直轰向隧道深处那最为显眼的目标——镇岳的巨茧!
这些能量射束蕴含着一种强烈的“净化”特性,对病毒、亡灵、乃至一切“不洁”能量都有着极强的克制和破坏作用!
夜刹瞳孔一缩!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判断如此极端,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攻击!镇岳正处于进化关键期,绝不能被干扰!
“影织!”他低喝一声。
一直在阴影中待命的影织瞬间动了!她双手疾挥,无数道细微的能量丝线交织成网,并非去硬挡那些能量射束,而是在射束前进的路径上制造出层层叠叠的光线扭曲和折射!
【真实幻象】——干扰感知,偏转攻击!
咻!咻!咻!
大部分能量射束仿佛打在了空处,或者被无形之力牵引,纷纷射偏,轰击在巨茧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坑洞,碎石四溅!只有少数几道擦中了巨茧边缘,打得那混合岩晶和生物质的茧壳微微晃动,溅起一些碎屑,但并未能造成实质性破坏。
“有埋伏!保护污染源的守卫!”下面传来圣殿士兵冷静却带着杀意的报告声。
更多的士兵冲了下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银白色带有蓝色条纹的密闭防护装甲,头盔面罩闪烁着冰冷的电子眼红光,手中的能量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立刻分散开,寻找掩体,持续对着巨茧和刚才幻象产生的方向进行压制射击。
狱牙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这些突然出现的、散发着令它极度厌恶的“纯净”气息的家伙,竟然敢攻击它的同伴(虽然那个同伴变成了个大茧子)!它猛地从掩体后扑出,巨大的燃烧利爪带着恐怖的热浪,一巴掌将一名躲闪不及的圣殿士兵连人带装甲拍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隧道壁上,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能量装甲瞬间扭曲报废!
“目标二确认!大型生物变异体!具有高度物理威胁和火焰特性!优先清除!”圣殿小队的指挥官——那位被称为“裁决者01”的人——冷静地下令。他站在入口处的台阶上,手持一把造型奇特、能量波动更强的长枪,并未立刻加入战斗,而是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战场,寻找着指挥者。
战斗瞬间爆发并陷入胶着。狱牙如同狂战士般在狭窄的隧道里左冲右突,吸引了大半火力,它皮糙肉厚,但对那种净化能量射束似乎也有些忌惮,被击中处会冒起青烟,留下灼烧的痕迹。影织则不断移动,利用幻象干扰圣殿士兵的瞄准,时而用锋利的丝线进行偷袭,但对方的装甲似乎对物理切割也有不错的防御力。
夜刹挥刀格开几道射向自己的能量束,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增援可能会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一个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女声突然从一堆倒塌的广告牌和水泥块后面响起:
“别…别开枪!我是幸存者!救救我!”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市民衣服、满脸污垢和泪痕的年轻女子连滚爬爬地从废墟后跑了出来,似乎是被吓坏了,慌不择路地朝着夜刹的方向跑来。她的手臂似乎受了伤,淌着血。
圣殿士兵的枪口瞬间有一部分转向了她。
“无关平民!立刻趴下!否则将视为感染体处理!”士兵冰冷的警告声响起。
那女子吓得尖叫一声,脚下一软,竟然真的朝着夜刹隐藏的方向扑倒过来,嘴里还在无助地哭喊:“不要杀我…我不是怪物…”
就在她扑到夜刹附近,几乎要撞上他时,哭声骤然一停!她的眼神在极短时间内闪过一丝绝对的冷静和锐利,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得惊人:
“跟我来!我知道安全屋!圣殿的目标不止病毒!他们想要……”
话音未落——
咻——轰!
一枚不知来自何方、或许是流弹的能量爆弹恰好击中了她藏身的那片废墟!
剧烈的爆炸将她后面的话语彻底淹没!冲击波将她娇小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掀飞起来,重重摔在几米开外,鲜血迅速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一名圣殿士兵冷静地报告:“裁决者01,疑似感染体或失控平民已被清除。”
夜刹的心猛地一沉。
那名女子——自由民的间谍“夜莺”,倒在血泊中,身体微微抽搐,眼神开始涣散,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将什么东西递向夜刹的方向。她的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和不断涌出的血沫。
“……数据……联邦……误会……”
最后几个微弱的音节吐出,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
在她摊开的手掌心,躺着一个沾满了鲜血和灰尘的、仅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存储器。
而周围,圣殿小队的包围圈正在收紧,裁决者01的目光已经如同实质般锁定了夜刹的位置。净化者的枪口,再次亮起了充满致命威胁的白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