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苏阳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当最大的底牌被掀开一角时，退缩和躲藏是最愚蠢的选择。
只有主动走入牌局，坐上牌桌，才能看清对手的脸，然后……掀翻整个桌子。
夏凝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冰湖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坚定。
她什么都没问。
苏阳决定去，那她便跟着去。
刀山火海，亦是如此。
……
十分钟后。
学院的私人训练室内。
王浩一脸懵逼地看着苏阳手中的黑色卡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是吧阳子，这玩意儿……怎么看着这么邪乎？”
“黑不溜秋的，还写着血字，跟特么催命符似的。”
“咱们真要去？”
胖子咽了口唾沫，他虽然憨，但直觉一向很准。
这张卡片，让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苏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怕了？”
“谁、谁怕了！”王浩挺起胸膛，“我王浩字典里就没怕这个字！我只是觉得……去之前，不得先吃顿好的？”
苏(yáng)被他逗乐了。
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他不再废话，将一丝精神力，缓缓注入了手中的黑色卡片。
这是激活它的方式。
也是……接受邀请的信号。
嗡——！
几乎在精神力触碰到卡片的瞬间，一声低沉的嗡鸣，陡然在三人脑海中响起！
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如同被投入湖面的石头，在空气中荡开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卡片上的坐标和倒计时，瞬间化作了流光溢彩的符文，从卡面上挣脱出来，盘旋上升！
“卧槽！”
王浩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要开启他的土系防御。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瞬间组成了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微型法阵，将三人笼罩其中。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从法阵中心传来。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眼前的训练室墙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变得模糊。
天旋地转！
夏凝霜闷哼一声，绝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苍白。
这种强制性的空间传送，对精神力的负荷极大。
她下意识地靠近苏阳，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寻求一丝安稳。
一只温热的手掌，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坚定，而有力。
“别怕。”
苏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夏凝霜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眼前的光怪陆离，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脚下，猛然传来一种踩在实地上的感觉。
可又不是实地。
更像是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奇特触感。
三人猛地睁开眼睛。
下一秒，就连苏阳，瞳孔也微微一缩。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里。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都是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
而在这片黑暗中，漂浮着亿万万个……发光的粒子。
这些粒子，有的亮如恒星，有的暗如萤火，它们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淌，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光带，组成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这里，就是一片由“光”与“信息”组成的海洋。
“呕……”
王浩刚看清周围的景象，就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额头上全是冷汗。
“头……好晕……”
“阳子，我感觉……我感觉脑子里被塞进了一万本书……不，是一万个图书馆！”
“要炸了……要炸了……”
他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夏凝霜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她紧咬着银牙，S级天赋带来的强大精神力，让她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但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那双冰蓝色的美眸中，此刻充满了迷茫和混乱。
“这里……是什么地方？”
“每一个光点……好像都在对我说话……”
“我的脑子……处理不过来……”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一台快要烧毁cpU的老旧电脑，被强行灌入了t级别的数据流。
无数杂乱无章的画面、声音、知识、情绪……正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灵魂。
再这样下去，她的意识很可能会被这片信息的海洋彻底同化、撕碎！
然而。
站在他们中间的苏阳，却截然不同。
他站得笔直，眼神清明。
甚至……还带着一丝好奇和享受。
(原来如此。)
(量子之海……或者说，信息之海。)
(这里是现实世界与那个‘图书馆’之间的夹层空间。)
(寻常觉醒者来到这里，灵魂会被海量的信息流冲垮，变成白痴。)
(但对我来说……)
苏阳嘴角微微上扬。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绝对指令系统，启动！】
【技能：能量感知，信息读取……无限制开启！】
轰！
在王浩和夏凝霜无法感知的层面，苏阳的精神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夏凝霜他们看到的是一片混乱的星海。
那么在苏阳眼中，这片“海洋”的景象，瞬间变得清晰、有序、且……可读！
每一个光点，不再是单纯的光。
而是一个个被封装好的“数据包”！
【检测到‘火元素法则’基础碎片……】
【检测到‘重力算法’的残缺公式……】
【检测到一段名为‘爱德华’的人类临死前的记忆片段……】
【检测到‘蓝鳍金枪鱼’的基因序列图谱……】
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武道、功法、历史、记忆……
森罗万象，无所不包！
整个宇宙从诞生到现在的无数信息，似乎都以碎片的形态，漂浮在这里！
苏阳此刻的感觉，就像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进入了宇宙的底层数据库。
他可以随意地“翻阅”任何他感兴趣的“书籍”。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无比着迷。
(那个‘记录者’，把入口设置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筛选。)
(精神力不够强大，或者说‘权限’不够高的人，连进入图书馆的资格都没有。)
(有点意思。)
就在苏阳饶有兴致地“阅读”着周围的信息时。
异变，再次发生！
“苏阳……小心！”
夏凝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苏阳瞬间回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黑暗深处。
一片“区域”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正在抹除那里的光点。
不，不是抹除！
是吞噬！
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正在那片区域游弋。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时而是一团扭曲的乱码，时而是一片纯粹的黑暗，时而又会变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人脸。
它所过之处，所有的信息光点，都被它贪婪地吸入体内，化作它自身的一部分。
它就像是信息海洋中的……鲨鱼。
一个专门捕食“信息”与“灵魂”的……捕食者！
此刻。
那只“捕食者”，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苏阳他们这三个闯入的“异物”。
它停下了对周围零散信息的吞噬。
那团不断变幻的扭曲形体，缓缓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机感，瞬间笼罩了夏凝霜和王浩！
“跑……快跑！”
夏凝霜几乎是本能地喊出声，她拉着苏阳的手，转身就想逃离。
但苏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跑？)
(往哪跑？)
(在这片信息之海里，空间和距离的概念都非常模糊。它锁定了我们，就逃不掉。)
(而且……)
苏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不断蠕动的怪物。
【信息读取】！
无数关于那个“捕食者”的数据，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信息污染源’！】
【构成分析：由至少12万个负面情绪记忆碎片、7千个残破灵魂、以及3个核心‘怨念’聚合而成的‘概念性’生命体……】
【威胁等级：极度危险！该生命体能够直接吞噬智慧生物的‘自我认知’，将其分解为纯粹的信息养料！】
(吞噬‘自我认知’？)
(果然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
苏阳瞬间明白了这东西的可怕之处。
被它盯上，就像电脑中了最恶性的病毒，你的“操作系统”会被它从底层格式化。
你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一切，最后彻底“消失”。
就在此时，那个“捕食者”动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猛地“扑”了过来！
速度，快到极致！
几乎是瞬间，夏凝霜就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自我意识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疯狂地拉扯、撕碎！
“夏凝霜！”
苏阳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夏凝霜的灵魂之火，正在快速地变得微弱。
(该死！竟然这么快！)
战斗？
怎么战斗？
用火球术去轰炸一团“概念”吗？
用物理防御去抵挡“信息”的侵蚀吗？
常规的手段，对这种怪物，根本无效！
(既然是信息层面的攻击……)
(那么，就要用信息层面的方式来对抗！)
苏阳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硬碰硬，不是我的风格。)
(你不是要吞噬‘认知’吗？)
(那我就给你创造一个，你永远也吞不掉的‘认知’！)
【绝对指令系统！】
【技能：法则具现——启动！】
这一次，苏阳没有具现出刀枪剑戟。
也没有具现出山川河流。
他在自己的意识海中，观想出了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宏伟的……建筑！
图书馆！
一个……只属于他苏阳的，无限图书馆！
轰隆！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苏阳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正抱着头痛苦哀嚎的王浩，和在苏阳怀中意识即将消散的夏凝霜，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秒。
周围那片光怪陆离的信息海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耸入云的巨大书架。
书架由不知名的木材制成，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
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亿万本厚重的书籍。
脚下，是温润而坚实的木质地板。
头顶，是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穹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
安静。
祥和。
安全。
所有负面的感觉，都在进入这里的瞬间，被一扫而空。
“这……这是哪？”
王浩一脸茫然地站起身，脑子里的刺痛感已经完全消失。
夏凝霜也缓缓睁开眼睛，她靠在苏阳怀里，感受着这片空间的安宁，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
她看着苏阳，美眸中写满了震撼与不解。
苏阳没有解释。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座“图书馆”的墙壁，看向了外界。
在他的“图书馆”之外。
那个概念捕食者，正疯狂地冲撞着一层无形的壁垒，却始终无法侵入分毫。
它，被隔绝了。
苏阳看着在外面无能狂怒的怪物，嘴角露出冷笑。
(想吞噬我的认知？)
(我的认知，就是这座图书馆。)
(进来啊。)
(只要你敢进来，我这亿万本书里的‘信息’，会瞬间把你撑爆！)
这，就是他的战术！
用一个更庞大、更稳定、更有序的“信息集合体”，去对抗一个混乱、无序的“信息聚合体”！
就在苏阳准备收回目光，先安抚一下夏凝霜和王浩时。
他的【信息读取】，无意间扫过了那只捕食者泄露出来的一丝……核心信息流。
那是一段极其混乱，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破碎信息。
可就在那段信息的末尾。
苏阳捕捉到了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苏阳……】
【……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