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啸天书房回来，推小院门的时候，门轴 “吱呀” 响了一声。
夜色早沉下来了，月亮躲在云后面，就剩几颗星星挂在天上，院里的桂树影子歪歪扭扭地铺在地上。
叶凡没点灯，摸黑走到桌边坐下 —— 明天拂晓就得走，这会儿没心思修炼，也睡不着。
他翻出压在箱底的青布衫，抖了抖灰 —— 还是刚进林家那会儿穿的，洗得有点发白，袖口还补过一块补丁，却干净得很。
换好衣服，他轻轻推开院门，往林家外面走。
守门的护卫认得他，刚想打招呼，叶凡比了个 “嘘” 的手势，护卫立马闭了嘴，看着他的身影融进夜色里。
今夜想最后走走，看看这座待了这么久的城。
天风城的夜市快散了，街上没几个人，灯笼的光晃悠悠的，照得路面忽明忽暗。
叶凡走得慢，跟个普通路人似的，眼睛扫过路边的铺子 —— 有的门还没关严，能看见里面掌柜收拾东西的影子，有的已经上了门板，只留个小缝透气。
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条小巷。
还是老样子，巷口堆着几个破木箱，墙角长着杂草，风一吹，草叶子 “沙沙” 响，还能闻到点垃圾桶的馊味。
叶凡站在巷口，往里面看了看 —— 黑沉沉的，啥也瞅不清，可脑子里却立马蹦出以前的画面。
当时林浩带着几个人堵他，后背被按在墙上撞，疼得他喘不过气，嘴角的血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
那会儿他还想着，啥时候能不被这么欺负。
现在再看这巷子，心里没啥波澜了 —— 哪能想到啊，当时差点死在这儿的人，现在要走了，还要去更远的地方。
脚步没停，接着往前走。
路过林家演武场的时候，他停了会儿。
场子空着，只有旗杆上的旗子被风吹得 “哗啦啦” 响，地上还有白天练剑留下的痕迹，剑光好像还在眼前晃。
大比那天的场景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 站在擂台上，下面全是人，喊他名字的声音震得耳朵疼，林宏被他一拳打飞的时候，全场都静了，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喊声。
那是第一次，没人再叫他 “赘婿”，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样。
可现在想起来，那点荣耀，早成了过去式。
再往前，就是城主府的藏书楼。
楼阁黑漆漆的，窗户都关着，只有最顶层还亮着一盏灯，估计是守楼的老人还没睡。
叶凡仰着头看了会儿 —— 以前总往这儿跑，翻那些积了灰的古籍，找影阁的消息，找爹娘的线索，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连饭都忘了吃。
也是在这儿，才知道爹娘的事没那么简单，才下定决心要走出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清心苑外面。
院墙挺高，爬着点牵牛花，蔫蔫的，月光照在花瓣上，泛着淡淡的光。里面的灯早熄了，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没了。
叶凡站在墙外，能想象出林清雪练剑的样子 —— 剑光裹着她的身影，转起来的时候，裙摆飘得好看，练累了就坐在廊下喝水，有时候还会对着月亮发呆。
昨天告别的时候，她掉眼泪的样子，还有那句 “我会追上你”，都记在心里。
不是不留恋，是不能留 —— 他得先变强，才能对得起那个约定。
深深望了一眼院墙，转身接着走。
最后，他去了城西。
那片最破的地方，路坑坑洼洼的，走起来硌脚。
远远就看见那间小院 —— 还是老样子，院门上的锁锈成了疙瘩，窗户纸破了个大洞，往里瞅能看见院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屋顶的瓦片还缺了几块。
这是他刚重生过来时住的地方。
那会儿多绝望啊，爹娘不在，自己又弱，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要不是混沌衍化鼎突然冒出来，他可能早就没了。
就是在这儿，他开始练吞天诀，开始一点点变强，开始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叶凡站在马路对面，看了好久 —— 从任人欺负的赘婿，到能在天风城站稳脚跟，再到现在要去黑岩城，这座城的每个角落，好像都有他的影子。
有疼，有笑，有委屈，也有热血。
风又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叶凡深吸了口气 —— 也不是忘了这些事，就是那些苦啊、难啊，都成了垫脚石，让他更清楚要往哪儿走。
不想再待在小池子里，想看看外面的天地，想早点查清爹娘的事，想有本事护住想护的人。
走到城中最高的石桥上时，天快亮了，星星少了，东方泛起一点白。
叶凡趴在桥栏上，往下看 —— 天风城慢慢醒了，有的铺子开始开门，传来 “吱呀” 的门轴声，远处还有卖早点的吆喝声。
“天风城，再见了。”
他在心里默念，没不舍，只有松了口气的释然 —— 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要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