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那憨头憨脑的一声问,配合它刚刚进阶、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磅礴气息,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萌。
幽冥宗那边,几个刚被它一个饱嗝吹飞的金丹弟子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那尊巨大的、冒着金绿光芒的木头疙瘩,腿肚子都在打颤。那断了手臂的元婴修士更是脸色惨白,抱着残臂,又惊又怒又怕,再不敢往前凑。
鬼骨真人脸色黑得跟他身上的袍子似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堂堂幽冥宗长老,元婴后期大修士,带着精锐手下,本是感应到惊天死气想来捡个大便宜,结果便宜没捡着,手下先废了一个,还被一尊刚进阶的木头傀儡问“要不要吃巴掌”?
这要是传回宗门,他鬼骨真人的脸往哪儿搁?
可眼前这形势……那灵傀宗的小子邪门得很,指头一点就废了他一个元婴下属。旁边那两个老家伙虽然看着虚,但拼命起来也不好对付。最关键的是那尊木头傀儡,气息古怪至极,生死二力轮转,刚才那一个饱嗝的威力都堪比元婴一击了,真打起来,自己这边未必能讨到好。
打又不好打,走又不甘心……鬼骨真人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量天尺多精啊,一眼就看穿了这老鬼的窘境,立刻暗中传音给陈峰:“少主!机会!这老鬼怂了!此时不敲竹杠,更待何时?他刚才吓到我们了,还先动手,精神损失费必须给!”
陈峰闻言,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他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鬼骨真人拱了拱手:“鬼骨道友,看来这是个误会。”
鬼骨真人一愣,误会?
只听陈峰继续道:“我这傀儡刚刚进阶,气息不稳,打了个嗝,惊扰了诸位,实在不好意思。”他话说得客气,但语气里可没半点不好意思,“不过,贵宗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偷袭,还祭出那等歹毒法器,欲打断我这珍贵傀儡的进阶,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鬼骨真人眼皮一跳,就知道没好事!
凌绝剑立刻帮腔,阴阳怪气道:“就是!吓老夫一跳,差点旧伤复发!这医药费、压惊费怎么算?”
符夫子也捋着胡子,慢悠悠地道:“唉,方才抵御魔骸,老夫的符箓消耗一空,正心疼呢,又被诸位这么一吓……”
幽冥宗众人:“???” 不是你们把我们的人打伤了吗?怎么还反过来要钱?
鬼骨真人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那断臂的属下:“你…你们废了他一条手臂,又当如何说?”
陈峰一脸惊讶:“道友此言差矣!若非他先行动手,欲行不轨,怎会遭此反噬?我等乃是自卫,合情合理。倒是他,惊吓了我的傀儡,导致它进阶后能量不稳,你看,这还在冒烟呢!”他指了指阿木。
阿木非常配合地,从头顶的木头缝里(可能是刚才能量冲的)冒出一缕细微的白烟,还茫然地眨了眨眼。
量天尺暗中点赞:“演技派!阿木你是天生的演技派!”
鬼骨真人胸口剧烈起伏,强压怒火:“那依你之见,待如何?”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灵傀宗的小子脸厚心黑,就是想讹人!
陈峰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显得特别真诚:“简单。我灵傀宗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既然是个误会,那便请鬼骨道友代表幽冥宗,对此番惊扰之举,做出些许赔偿,以全两宗和气,如何?毕竟,我灵傀宗如今也是玄天盟主,与幽冥宗毗邻而居,闹得太僵,对大家都不好嘛。”
他这话软中带硬,既点了要赔偿,又抬出了玄天盟主的身份,暗示不好惹。
鬼骨真人脸色变幻不定。打,估计占不到便宜还可能亏更多。赔钱?丢人!但好像是最不坏的选择了……而且对方提到了玄天盟,幽冥宗确实也需要顾忌一下。
他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什么赔偿?”
陈峰还没开口,量天尺已经飞快地报出了一串清单:“幽魂晶百斤!九幽寒铁五十斤!彼岸花十株要千年份以上的!另外,刚才那个吓人的白骨幡看着挺别致,就当赔礼送给咱们研究研究吧!”
鬼骨真人眼前一黑。幽魂晶、九幽寒铁都是幽冥宗特产的珍贵材料,彼岸花更是难得,还千年份?那白骨幡虽不是他的本命法宝,但也是元婴级的法器!这竹杠敲得梆梆响!
“不可能!”他尖声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陈峰笑容不变:“道友嫌多?那也好办。不如我们就在此地,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上报玄天盟,请盟内诸位长老公断?或者,我等也不走了,就在这兵冢逛逛,说不定还能遇到贵宗其他道友,一起聊聊?”
鬼骨真人顿时哑火。上报玄天盟?他们幽冥宗本来就跟灵傀宗有嫌隙,盟内其他势力巴不得看笑话。留在这里?万一这伙人真把兵冢里别的什么好处捞走了,或者再引来其他人,他更亏!
最终,在陈峰(和量天尺)熟练的敲诈技巧下,鬼骨真人几乎是含着泪,掏空了随身的储物袋,又让手下凑了凑,勉强凑足了幽魂晶和九幽寒铁的数量,又极其肉疼地交出了三株千年彼岸花(实在没有十株),那柄白骨幡自然也保不住了。
看着幽冥宗一行人灰溜溜、如同死了爹妈般逃离兵冢的背影,凌绝剑和符夫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身上的伤似乎都好了一半。
“痛快!真是痛快!”凌绝剑抚掌大笑,“没想到这幽冥宗的老鬼也有今天!”
符夫子也笑着摇头:“少主这手……深得守拙道友真传啊!”
陈峰谦虚地笑了笑:“都是宗门教导有方。”他熟练地将赔款收入囊中,心里盘算着这些材料能给阿木和宗门带来多少好处。
量天尺则绕着那柄白骨幡飞了一圈,啧啧点评:“材质一般,炼制手法粗糙,阴魂淬炼得也不够纯净,差评!回头融了给阿木加个点缀吧。”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心情放松下来。陈峰将目光再次投向兵冢中央那已然彻底黯淡的破碎巨瓮,眉头微蹙。
“瓮老前辈燃烧残念,助我等除魔,此恩重大。”他叹了口气,“只可惜,未能知晓更多关于‘神工御兵之主’和此地的秘密。”
量天尺飞到他身边,光芒闪烁:“少主,刚才那瓮老最后光芒大放时,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空间波动和极其细微的符文残留,就在那巨瓮底部。似乎……并非完全消散?”
陈峰精神一振:“哦?可能还有线索?”
他正要上前查探,忽然,那一直安静待着的阿木,似乎被巨瓮的某个残留气息吸引,迈开大步,咚咚咚地走了过去。它伸出那巨大的、布满新生纹路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触碰向巨瓮底部一处不起眼的焦黑痕迹。
就在阿木的手指接触那痕迹的瞬间——
嗡!
它眉心的生命源种再次亮起,一缕极其细微的绿芒注入其中。
那焦黑的痕迹竟如同被激活了一般,微微发亮,浮现出几个极其古老、扭曲的符文虚影,一闪而逝!
同时,一段断断续续、极其模糊的信息碎片,直接传递到了阿木的核心之中,然后又通过它与陈峰的心神联系,共享给了陈峰。
信息支离破碎,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传承…试炼…”
“…兵主…信物…”
“…九…天…阻…”
“…归…墟…海眼…”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焦黑痕迹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
陈峰与阿木面面相觑。
传承试炼?兵主信物?九天阻?归墟海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量天尺却激动得光芒狂闪:“破案了破案了!我就说还有隐秘的事物!这肯定是‘御兵之主’留下的传承线索!需要特定的信物或者条件(比如阿木的生命源种)才能触发!九天阻?难道当年的祸劫与九天之上的家伙有关?归墟海眼又是什么地方?”
新的谜团,似乎比解决的旧麻烦更加庞大和惊人。
陈峰看着那破碎的巨瓮,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阿木,感觉一条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险的道路,正在缓缓铺开。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阿阮师姐,以及她镇压的那尊古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西极之地的风,似乎变得更加凛冽了。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