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主驿西侧的空地上,几间木质校舍已初见雏形。松木制的房梁架得笔直,屋顶铺着初见的皮毛,墙角堆着待安装的木窗棂。沈砚秋拿着卷尺(木质直尺与墨绳替代),与几个木工师傅比划着校舍的尺寸:“这间作为教室,要再宽敞些,能容纳三四十个孩子与成人;隔壁那间当储物间,存放笔墨纸砚与书籍;后院留一块空地,日后可种些花草,也能让孩子们课间玩耍。”
顾长风端着一碗清水走过来,递给沈砚秋:“歇会儿吧,太阳都升到头顶了,木工师傅们也该喝口水喘口气。”他看向校舍,眼中满是期许,“没想到你真把建校的事放在心上,之前我还担心山民们不愿让孩子来识字呢。”
“怎么会不愿?”沈砚秋接过水,笑着指向不远处的山坡,“你看,巴图大叔已经带着几个孩子在那边等着了,鹰长空长老也说,山民们常年与商队交易,因不识字常吃暗亏,如今有机会学,高兴还来不及。”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十几个衣衫朴素的孩子,在巴图大叔的带领下,好奇地围着校舍转圈,时不时伸手摸摸木梁,小声议论着。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束刚摘的野花,跑到顾长风面前,怯生生地问:“先生,这里真的能教我们认字吗?我想认识商队叔叔账本上的字,这样我爹卖皮毛就不会被坑了。”
顾长风蹲下身,接过小女孩手中的野花,温柔地说:“能啊,等校舍建好,先生就教你们认字、记账,还要教你们算算术,以后不管是卖皮毛还是换粮食,都能清清楚楚。”小女孩听了,笑得眉眼弯弯,蹦蹦跳跳地跑回伙伴们身边,大声宣布这个好消息,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三日后,校舍正式建成。沈砚秋让人在教室门口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天山雪线学堂”六个大字,字迹工整有力。开学首日清晨,校舍前便挤满了人,有背着小布包的孩子,也有穿着兽皮长袍的成年山民,还有几个好奇的商队伙计,站在一旁围观。
沈砚秋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清了清嗓子:“今日,天山雪线学堂正式开课!咱们学堂不分老少,只要愿意学,都能来听。罗衣姑娘负责教识字与记账,我教算术与中原的风土人情,长风教草药辨识与卫生常识,日后还会请商队的先生来讲西域的商路与物产。”
众人热烈鼓掌,孩子们更是兴奋地拍着小手。罗衣抱着一摞竹简与木炭走上前,将竹简分发给前排的孩子:“今日咱们先学最简单的字,‘山’‘水’‘人’,大家跟着我读。”她拿起木炭,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写下“山”字,“山——”
“山——”孩子们与成年山民齐声跟读,声音虽参差不齐,却格外认真。有个名叫阿木的少年,是巴图大叔的侄子,因常年打猎,手掌粗糙,握木炭时格外费力,写出来的“山”字歪歪扭扭。罗衣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先写中间一竖,再写左边的竖折,最后写右边的,慢慢来,别着急。”
阿木学得认真,反复写了十几遍,终于写出一个工整的“山”字,他举着竹简,兴奋地对巴图大叔喊道:“叔叔,你看!我会写‘山’字了!”巴图大叔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他自己也拿着竹简,跟着罗衣的节奏一笔一划地写着,虽动作笨拙,却丝毫不敢懈怠。
上午的识字课结束后,下午轮到顾长风教草药辨识。他带着众人来到校舍后院的小块空地,早已将当归、黄芪、雪莲等常见草药摆放在地上,每株草药旁都插着一块小木牌,写着对应的名字。“大家看,这是雪莲,生长在雪线以上,能治冻伤与风寒;这是当归,能补血益气,伤员术后吃了恢复得快……”他一边讲解,一边让众人轮流触摸草药的叶片,闻气味,“记住它们的样子与气味,以后在山上遇到,就能采来治病或换粮食。”
山民们听得格外专注,纷纷凑上前仔细观察。鹰长空长老拿起一株雪莲,感慨道:“咱们在雪线住了一辈子,只知道这花能治伤,却不知道它叫当归……不对,是雪莲!”众人被他的口误逗得哈哈大笑,气氛愈发轻松。顾长风笑着纠正:“长老说的当归是另一株,您手里的是雪莲,记住了,叶子带锯齿、开白花的是雪莲,叶子细长、开黄花的是当归。”
沈砚秋则在一旁准备算术课的教具,用石块摆出不同的数量,教大家认识数字与简单的加减法。“比如你有三张狐皮,想换商队的两匹麻布,一张狐皮换一匹麻布,换完后你还剩几张狐皮?”他用石块摆出“3”与“2”,“3减2等于1,所以还剩一张。”
山民们起初对算术有些陌生,可当沈砚秋结合交易场景讲解时,大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用处。一个卖草药的老山民问道:“沈公子,若是我有五斤草药,一斤换二十文钱,一共能换多少文钱?”沈砚秋用石块摆出五个“20”,耐心讲解:“二十加二十是四十,再加二十是六十,再加二十是八十,最后加二十是一百,所以一共能换一百文钱。”老山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之前商队给我八十文,我还以为赚了,没想到是亏了!下次我就能自己算了!”
学堂开课半月后,便有了明显的成效。孩子们已经能认识几十个常用字,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成年山民们学会了简单的记账与算术,与商队交易时,再也不用靠比划或请人代笔,每一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商队伙计们也常来学堂串门,有的教山民们说中原话,有的听山民们讲天山的传说,彼此交流越来越顺畅。
这日午后,学堂下课后,孩子们不愿散去,围着沈砚秋与顾长风,要求讲中原的故事。沈砚秋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孩子们讲长安的朱雀大街、洛阳的牡丹花海;顾长风则讲江南的水乡、岭南的荔枝,听得孩子们眼睛发亮,连连追问:“沈公子,长安真的有那么大的房子吗?”“顾先生,荔枝真的比蜜还甜吗?”
“等你们学好了知识,将来可以跟着商队去中原看看,亲自尝尝荔枝,逛逛朱雀大街。”沈砚秋笑着说。孩子们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向往。一旁的巴图大叔看着孩子们雀跃的样子,对沈砚秋道:“沈公子,真是多谢你们建了这学堂。以前咱们山民睁眼瞎,只能守着雪山过日子,如今孩子们能识字学本事,将来定能有大出息!”
“这不仅是为了孩子们,也是为了商道。”沈砚秋道,“山民与商队懂彼此的文字、通彼此的语言,交易才能更公平,往来才能更和睦,这条商道才能长久繁华。”
傍晚时分,罗衣抱着账本来到校舍,笑着说:“公子,顾先生,我刚统计了一下,这半月来,山民与商队的交易纠纷少了九成,大家都用学堂教的方法记账、算钱,再也没有争执了。还有几个山民,已经能写出简单的交易契约了呢!”
顾长风接过账本一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交易内容,虽不算工整,却清晰明了。“太好了!”他笑着说,“咱们再教些更复杂的字与算术,以后山民们还能自己管理部落的账目,甚至能帮驿站记账。”
沈砚秋点头赞同:“我打算再请高昌的商队送些书籍来,比如《千字文》《算经》,再请一位教书先生长期驻守,让学堂能一直办下去。另外,咱们可以在寒水驿站与融雪驿站也建分校,让更多山民能学到知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学堂的木牌上,“天山雪线学堂”六个大字泛着温暖的光。孩子们背着竹简,蹦蹦跳跳地回家,嘴里哼着罗衣教的识字歌谣;山民们拿着自己记的账本,与商队伙计们笑着核对账目;沈砚秋与顾长风并肩站在学堂门口,望着眼前和睦的景象,心中满是踏实。
文化的种子,已在天山雪线悄然种下。山民们通过学堂,了解了中原的文化与知识;商队通过交流,熟悉了山民的习俗与信仰。语言与文字的隔阂被渐渐打破,善意与理解在彼此心中滋生,这条新商道,不仅是物资往来的通道,更是文化交流的桥梁,将中原与西域的情谊,深深扎根在天山的风雪之中。